顾昭的目光从慕枫身上移开，望向迷雾之外，眷念的停留片刻，转身走了进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应。

慕枫无趣的瘪了瘪嘴，他将谢意支走，不是顺了顾昭的意吗？

怎么？

他还是罪人了？

慕枫没好气的笑笑，他真搞不懂他们扭捏个什么鬼，该断就断，这么拖沓什么时候是个头？

深吸一口气，慕枫不请自来的走了进去。

一如初见，瓦舍还是这么破败。

“诶，顾昭，你怎么就不愿见他？”

索性时辰尚早，慕枫不顾形象的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看着顾昭不急不缓的划破竹子，似乎在编织什么东西。

原以为顾昭会沉默无言，但顾昭出口的刹那，慕枫真希望他闭嘴。

“还不是时候。”

见面都要整的高深莫测了吗？

慕枫翻了一记白眼，顾昭早已习以为常，依旧摆弄着手中的竹条。

……

死一般的沉寂。

慕枫瞧着竹条在顾昭手中扭来扭去，仿佛不会断一般，新奇的问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斗笠。”

顾昭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破旧的斗笠，该换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慕枫只记得顾昭生前是将军，最擅长的是征战沙场，而非是坐在这瓦舍的小院内，干着细致的活。

什么时候学会的吗？

顾昭不记得了。

大概是冥界的日子太枯燥乏味，总想找点事情干，才不至于让自己失去等的动力。

他在等他的阿衣，不是谢意。

思及此，顾昭编织斗笠的手停了下来，低落的呢喃：“你感受过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灵魂，可不是他的感受吗？”

他在寻求一处宣泄口，将心中积压的思念倾泻而出。

慕枫闻言，神色一暗，望向顾昭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探究，“谢意不是他吗？”

“是他，但不是他。”

顾昭的话绕的慕枫头疼，什么是他，又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慕枫深刻体会和失意的鬼聊天是多么窒息的事。

他们只会陷入自己的世界，所有的话都是他们的宣泄口。作为听众，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也无法与之共情。

两个世界，怎么能做到共情。

慕枫干脆闭嘴，安静地听着顾昭没理头的话。

“谢意，在意的意，失意的意。”

“他不该记起我的，不可能记起我的。”

“他记起了我，我的阿衣怎么回来，阿衣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忘了，阿衣向往自由，是不会走回头的路，更不会做一只只待在我身边的囚中鸟，他是自由的，是洒脱的，是恣意的，他怎么可能回来。”

“……”

絮絮叨叨，慕枫抽不出线头，更理不出故事的缘由。

微弱的光闪过慕枫的眼帘，慕枫错愕的抬头望去，只见，顾昭脸上滴落晶莹的泪珠。

泪珠滴落在腐朽的泥土里，寻不见踪迹。

慕枫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失魂落魄的顾昭，他总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是苍白无力。

或许，哭一次就好。

无声的哭是顾昭给自己的放肆。

心中的悲苦随着泪水的流逝，反而消减了许多。

他该高兴的，毕竟，谢意的出现让他知道他的阿衣是自由的。

抹去脸上的泪痕，顾昭重新编织新的斗笠。

“谢谢你在这陪我，很抱歉让你看见我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