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并没有邀请我进屋坐坐,而是熟练地在三月请了一支糖水冰棍,诚恳的解释家中的原因。

咬着糖水冰棍时,我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沈安走在前面,回头的时候,夕阳把她的影像糊成黑色的影子,橙红色的天空也无法聚焦,拍到了乱七八糟的剪影和曝光。这张“抽象派”的作品,到现在还是我的手机壁纸。

沈安我还是习惯这么叫。她改名时还请我提过建议。她那个柔弱的母亲似乎很乐意她与我交好,并且十分赞扬如同我一样独立又精致的作风,自然不介意我为她女儿的“新生”取一点小建议。当时只定下了随母家姓沈,我在众多选择中挑中了“玉兰”和“安瑜”两个,当即去告诉平晏。我俩当时坐在一个高而单薄的地方,也许是院墙或社区喷泉的假山台上,我已经不太记得。高一暑假的傍晚还算轻松,恼火的太阳落下去了,她听见“安瑜”,西边望了一眼。“啊…'瑜'字担不起,就叫'安'可以吗?就叫'沈安'?”“那也很好听,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再遭遇这样的事。”她终于放松似的一笑,搀扶了巷口跌跌撞撞的母亲,小声谴责一句她和离异老姐妹喝酒的事,把母亲放进屋子。

沈安现在叫沈安了。从那以后她出门的时间就少了,总来我的住处陪我,她的母亲独立之后容光焕发,托老姐妹在城郊的纺织厂找了一份工,从此早出晚归。沈安对自己卡里的余额一遍遍翻看后,对多出的一月闲日相当欣喜。暑假的一个月也很长,期间大约七百四十小时,她从早上到我家来,有时晚上还留宿,我们恐怕共处一室逾七百小时。那好心房东留下的半袋盐算是充分发挥了作用,沈安在这方面的确是熟练手,我出钱,她出力,也算是吃上了一月花样的家常。我的手机云端还有那时写下的小段“她干枯卷曲的头发的确手感甚佳,粗粝温暖的手在夏日牵着也令人愉快,即使体型纤瘦嘴唇或脸颊也相当柔软。”她与梁慧女士的那位“好友”同样姓沈,也都有亮晶晶的小鹿眼睛,但性格上却又截然不同。

说起长辈…那位长辈前天还见过我,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比慧妈妈更像亲妈妈。她在商场见了我,自然地接过我手上的一袋东西,亲切的关心我,“最近怎么不打电话了?昨天慧还惦记你。”她说着,把头发挽起来,“我们小芸上了大学就不回家了呀。”然后又是温和的嬉笑,我没有推辞,回家吃了一顿家常饭。

不过二人做饭的手艺都很好,只是沈安更令人思念那个小城,或是思念早已拆迁的城中村。

暑假结束后我们就升入了高二。沈安又恢复了与之前相同的忙碌,不过那一年就她就算不上课,也要来接我放学。与从前不同,她身上沉浸式的二手烟味已经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尘土味,棕色夹袄外面围上了我送的红围巾,在校外的中老年里格外刺眼。然后走一套每日必备的流程她拉着我走到天桥对面,期间把手套塞进我的书包外夹层,在大约7点15分坐上三十一路公交车,短暂的说一些话,然后下车回到我的住处吃晚饭当然,还是我出钱,她出力的老样子。我再也不去对面街的大学食堂吃饭了,除了周末。到周末时,她的母亲会从纺织厂回来休半天假,周六的夜晚和周日的一整个上午我都见不到她,那时最想念沈安,走到阳台的大窗户前,还能见到她家的小屋顶,上面被她拴上了一条红色长布条,在灰蒙蒙的房顶上极鲜亮,让我一眼就能找到,她没有手机,隔着几十米也联系不上,什么时候檐上的红布撤了,我就不用再盯着找了,她总会在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按响门铃,每一次都令人惊喜。到那时,她总带着一点疲惫和焦渴。我一开门,第一秒就能看见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第二秒就能闻见冰凉的夹袄皮子上夹着一点小城烟尘暖气味的冬风,融进厨房灶锅的轻微滚响里,和着烧熟的粥味一起,铺成了我在这座小城里的家。不同于梁慧女士的陪伴,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