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与你说过奴隶祭刀的事……”
“够了!”薇薇安呵斥,“真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事?此事与你何干?你又凭什么使唤本小姐?”
其实这事对她并不难,只要她开口朝狼王求一求,都无需沈佳仪做什么动滑轮,一句话就能拯救百来人的性命,但她不想。
那些奴隶都是别国的贱民,本就是农庄里给主人卖命做苦力的,干尽脏活累活,连给主人提鞋都不配,是天生的低贱货色。
他们与畜类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会说人话罢了。
他们的后代,也是要给庄主卖命干活的,根本一文不值,为什么要费力去救他们?救一群二分之一血统的畜生?
有趣的是,狼也是这般看待人类。
沈佳仪觉得烦躁极了,好好好,是她多事,她一把扯上少女海藻般的长发,拖着她便往外走,“最烦别人朝我狗叫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威胁我,也还轮不到你!”
一个闺阁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力气自然不敌她一个运动细胞发达的驯狼人,纵使个子比她高,也还是被她揪着头发丢出了院落,连她用过的茶杯也一并砸了出去。
却没听见意料之中的碎裂声,薇薇安被她丢出大门,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繁杂的衣裙摔起来可不好看,连裙撑都塌陷了,偌大的裙摆凹下去一块,看起来着实不美。
沈佳仪撩眼一瞧,见狼人侍从中,站着个老熟人。
鞋匠。
薇薇安的脸色顿时涨红,提着裙子,呜呜咽咽地跑远了。
沈佳仪只觉得心烦不已,没人喜欢被关起来吧,狼人仗着自己牛逼,就逮着她欺负,好了,现在连人都开始轻贱她了。
烦死了。
她受了委屈,对外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可内心里却在呜呜流泪了。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文明与教养并不能发挥作用,能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反倒是野蛮。
如今她就身处这般环境。
鞋匠拿出那个打磨好的动滑轮,递给她。
沈佳仪一看清那东西后,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好了,她超级没用,这下要眼睁睁看着那几百号人去送死了。
她看历史文献,坑杀,屠城,奴隶祭祀,寥寥几笔带过的,不过是模糊不清的数字,连名字都没有,草草退场,在浓重的历史事件中,恍若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看史料是一回事,她尚且能够冷冰冰地端详首尾,末了叹一句好惨,便毫无负担地合上书本,毕竟那不是她的时代,一切即成历史,如何叹惋也改变不了。
可如今又是另一回事,曾经有奴隶乞怜地扯了扯她的裙摆,混沌的眼里满是祈求,也有女奴同她一道在席位上用餐,帮她切了刺猬的肉。
她身陷其中,也是个落魄受欺凌的人族,又怎能坦然地置之度外?
她不坦然,于是满心的愧疚,好似心口堵上了一团棉花。
“我用不上了。”她接过那一个成型的小石轮,哽咽地喃着。
“小夫人,”又一批狼人侍从赶到,手里捧着个笼子,“亲王怕你在这无聊,又送了两只会说话的鹦鹉,你瞧着羽毛,多好看呐。”
身后还有个大箱子,什么弹弓木雕,珠宝首饰,杂七杂八的堆在一块,也是他送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她眼眶又是一酸,不但没被哄好,心里反倒更委屈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路西法,他把她当成了笼中豢养的金丝雀。
那一声客套的感谢卡在喉咙里,她如何也说不出来。
狼人们见小夫人独自掉眼泪,一时不清楚原因,也没法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