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指腹摩挲那截凸起的踝骨,那是曾经她吻过的地方,声音轻慢:

“别再惹允墨生气了,也别想着闹事,乖?”

江淮序没答。

惹怒她的从来不是他,是她活着本身。

链子不长,刚好够他去卫生间再折返。

秦丹凝把钥匙抛进抽屉,门阖上,灯光被切成一条细缝,随后消失。

他坐在床尾,指尖勾着链子,金属声清脆,莫名地想笑。

原来他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连崩溃都要在半径三米内完成。

夜深,隔壁突然传来闷响,像重物坠地。

链子猛地一颤,接着是急促的、拖行的声音。

江淮序还没回神,门已被撞开。

秦丹凝衣衫半露,汗水顺着锁骨滑进胸口,心脏在皮肤下疯狂捶打。

她拖着那条链子,却在靠近他的一瞬,变成抱住浮木的溺水者。

“阿序哥哥......”

声音哑得发颤,却带着久违的渴求。

秦丹凝扑过来,双臂箍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颈窝,滚烫的呼吸灼得他发疼。

链子被拉得笔直,金属勒进他踝骨,血珠立刻渗出来。

江淮序没动,任她抱。

曾经她他会回抱,会轻拍她的背,会低声哄“我在”。

现在他只是坐着,像一座废弃的灯塔,任海浪一次次撞上来,碎成灰。

秦丹凝却抱得更紧,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指尖在他背后发抖,汗与他的泪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更狼狈。

“别离开我......”

她低喃,声音低沉嘶哑。

江淮序垂眼,看她腕上凸起的血管。

他沿着它吻过、咬过,以为能走到她心里。

如今他只看见一条逃不出的路。

链子短得残忍,他每一次呼吸都扯动她踝上的伤口。

血顺着金属滑下,滴在他脚背,像无声的控诉。

秦丹凝忽然抬头,眼神涣散,却固执地捧住他的脸,指腹擦过他的泪。

那泪不知何时掉下来的。

“别哭,阿序哥哥。”她说,“我在这儿。”

江淮序笑出声,声音像碎玻璃。

“你在哪儿?”她轻声问,“秦丹凝,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而我......也不属于你。”

秦丹凝怔住,指尖僵在他颊边。

链子哗啦一声响,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答案挤进心脏。

却没人告诉她,锁链从来锁不住人,锁住的只是回声。

秦丹凝,已经弄丢了满眼都是她的江淮序。

第六章

秦丹凝晚上的失控被秦老夫人知道了,第二天江淮序就被放出来,然后直接被拖到了祠堂。

祠堂里点了三炷香,灰白烟雾像一条索命的绳子,绕在江淮序的脖子上。

秦老夫人盘着紫檀佛珠,声音不高,却震得人耳膜发麻:

“两天后是丹凝和允墨的订婚宴,以后允墨就是秦家的主人,你作为下人,第一件事就是敬茶,是给主人立威,也是给你自己留命。”

茶盏很小,龙泉青瓷,薄得透光。

江淮序双手捧过,指尖被烫得发麻,却不敢颤。

对面,李允墨披着正红绣袍,衣摆上用金线勾着凤纹,那是秦家主人才能用的纹样。

他浅浅微笑,眼底却藏着钩子。

第一盏茶递过去。

李允墨指尖在盏底轻轻一拨,盏沿倾斜,沸水倾泄。

滚烫的茶水全浇在江淮序脚背,瓷片炸开,碎成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