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抬头?问道,“我胳膊有这么长?你去搬个矮凳来。”
张朝见她笑了,嘴角也跟着向上弯了些?弧度。他?转身走到檐下,拎了一张矮凳过来,往她脚前一放,便?老老实实地坐着,还特意把?头?往后凑了凑,活像一只等着顺毛的大狗。
夜风拂过,头?顶的葡萄叶便?响起沙沙声,阿黄叼着晚饭时吃剩下的骨头?过来,往地上一趴,就?在清枝的跟前啃着。
清枝的指尖轻轻穿过张朝的发?间,先是?将他?有些?打结的发?尾一点点梳开。
她的手法很细致,动作更是?又轻又缓,生怕把?张朝扯疼了似的。
张朝素来没什么耐性,可这会儿他?却希望清枝能梳得再慢些?。
夜风拂过他?的脖颈,带着清枝指尖的温度,他?感觉她不小心划过的指痕,有些?酥酥痒痒的。
清枝梳理完他?的发?丝,又将棉布巾子覆在他?的头?顶,指尖隔着棉布巾子轻轻按压,让巾子吸去发?间的水汽。
待头?顶的发?丝擦得差不多了,便?拢起他?耳畔散落的湿发?,用棉布巾子细细裹住,双手交叉着轻轻一拧,几滴水珠就?顺着布尾渗了出来,滴在清枝的脚边。清枝一节一节往下拧着,直到将发?尾的水分也绞得七八分干。
她的指腹不经意间蹭到了张朝的后颈,触到一片微凉的肌肤。
做完这些?,她顺手揉了揉张朝的发?顶,将还有两分湿意的头?发?拨弄得蓬松一些?。夜风徐徐拂过,将那?半干的发?丝轻轻扬起。
“好了。”
清枝话音未落,张朝便?已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大,那?双长腿蜷在矮凳前这么久,早就?难受至极,可他?硬是?撑到结束,也没跟清枝说出半个难受的字眼。
他?从清枝手里接过那?块湿的棉布巾子,抬脚走到院门前,顺手将巾子搭在晾衣绳上,然后又走回来,准备继续坐在矮凳上。
清枝拦下他?,说道,“你坐这儿来。”
说着她拍了拍秋千的另一边。
秋千微微晃着,她怕张朝坐得局促,又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大块位置。
张朝老老实实地挨着她,刚一坐下,秋千顿时往下一沉,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清枝下意识地攥紧了秋千的绳索,却觉着这架子稳得很。
忽然想起,当初搭的时候她特意选了最粗的麻绳,木头?桩子也埋得深,这会儿倒显出好处来了。
张朝和清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
八月的晚风裹着白?日里的暑气拂过脸庞,虽还有几分热度,但也比白?日里温柔了许多。
天上的星星渐渐亮了起来,月亮悬在树梢头?,洒下一片银辉。房子周围的蛙声虫鸣此起彼伏,倒衬得这夏夜愈发?静了。
偶尔一阵风过,将张朝的发?尾微微吹起。
张朝忽然出了声。
“记得小时候,一到这个时节……”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吃过晚饭时,我爹总要?带着我出门捉蝉去。”
清枝看向他?,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出来捉蝉,法子还都不一样。”他?抬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不过每回啊,就?数我和爹捉得最多。”
清枝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往他那头倾了倾,“是?有什么巧法子?”
张朝瞧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我们那?杆子头?上啊,偷偷抹了面筋,往蝉的翅膀上一碰就粘下来了。”
清枝一听,眸子更亮了,连声调拔高?了些?,“家里正好有面筋!杆子要?挑什么样的?可有什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