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机灵, 见清枝整日?没精打采的,便变着法儿哄她。一会儿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掌, 一会儿叼根树枝来讨她扔着玩儿,尾巴摇得极快。
清枝不由?得叹了口气,院子空, 她心?里也空。好在白日?里还有秋娘在食肆里陪着她。
秋娘起初还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这样的出身让人瞧不上眼。谁知她天生一副热心?肠,说话又爽利,反倒格外讨客人喜欢。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最爱跟她唠嗑,说她人实在。
渐渐地,秋娘也放开了手脚,在食肆里忙前忙后, 活像条鱼儿游进了水塘, 自在得很。
这天东家上门,秋娘热络地陪着说了半天话。等人一走,她就?风风火火地冲到灶间, 兴奋地说道,“东家说他?们?举家要迁去北境,正打算把这铺面卖出去呢!”她掩不住兴奋,“要不咱们?把它接下来?”
清枝和着手里的面团, 问道,“开价如何??”
秋娘伸出四根手指往清枝眼前一晃,“四百两。东家说了,若是咱们?诚心?要,还能再让一成。”
她凑近些,掰着手指说道,“我刚才大致算过,按如今的营收,咱们?顶多五年就?能回本。”
“让我想想。”
清枝也动了心?,她继续和着面团,浅声回道。
秋娘笑,“成,那你回去和你二哥商量下,若是盘下,咱俩对半出。”
清枝含糊地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二哥这一走音讯全无,上哪儿找人商量去?
半个月后,徐闻铮在荒草丛生的山头?上站定,眯着眼打量对面的皇陵。
徐闻铮脑子里那几道粗浅的墨线正跟眼前的景致慢慢重?合,神道的大致走向,几处主要建筑的方位,虽说绢布上画得潦草,但关键之处都对得上。
他?夜里潜入皇陵,照着绢布上的路线提示,俯身摸索着墙根处的青砖,指腹突然触到一块边缘磨得发亮的砖石。他?手腕一压,砖块应声而?落,露出个暗格。里头?静静躺着卷明黄色的绸缎,依稀还能瞧见上头?盖着朱红的玺印。
竟是先帝遗诏。
徐闻铮呼吸一滞,随即将遗诏收入怀中。
远处传来守陵侍卫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在神道尽头?若隐若现。他?迅速将青砖复位,转身隐入山林之中。
他?去年便答应过清枝,今年要陪她过个稳定年,于?是他?一路上换了三匹马,终于?在除夕这天傍晚望见了韶州城的城墙。
徐闻铮推开院门时,只见阿黄蔫头?耷脑地趴在屋檐下,见他?回来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他?心?头?突地一跳,这除夕夜里,清枝能去哪儿?
韶州城的街道早早就?没了人影,各家铺面都上了门板。
他?一路疾行,来到食肆门前,却见两扇木门紧闭,门环上落了一层薄灰,显然有几日?没开张了。
寒风直往他?领口里钻,他?站在空荡荡的街口,忽地就?慌了。
他?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每条巷子都寻了一遍,最后只得先回家等着。刚推开院门,却见窗纸上映着暖黄的烛光,厨房里还飘出炖肉的香气。
这时,清枝端着一道菜走出厨房,看见徐闻铮时,嘴角一勾,“方才去郭大娘那儿说了会儿话,回来瞧见院门开着,就?猜是你回来了。”
见徐闻铮不动,她又说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徐闻铮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最后只是低声应了一个字,“好”。
他?克制着自己,将内心?的澎湃和思念全数按下。
吃了年夜饭,清枝和徐闻铮坐在门槛上,听?着外头?传来的炮竹声。
清枝悄悄往徐闻铮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