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静宜尝了一口,忍不住蹙眉,味道太过古怪。
“这是陈山楂。”他道,“尝起来的味道,就像是人生,有甜有酸,还狗日的有些苦。”
他从前的家乡漫山遍野,全部都是山楂,小时候自己娘亲常常会把陈山楂,炒来给他吃。
凌静宜听着这话,默默无言,嘴里酸甜味渐渐消去,余留一抹苦涩。
从没有人同她说过这些,由小到大,她都是泡在蜜罐里的公主。
她有时刻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她的亲弟弟,还有少帅赫连澈温柔的宠爱。
祖母说她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注定是来人间享福。
苦是什么?没人告诉过她。
“少帅同你说了什么?”
杨安兴望着壁面金钟,指针堪堪划过十二点,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少帅说他不会看你递上来的任何东西,不然就是对不起苏小姐。他还吩咐侍从官,为你重新买了船票,希望你能离开宛城。”
闻言,凌静宜手里紧握的甜品勺“叮”一声,落在瓷碟,五脏六腑涌上一股酸楚,僵在那儿,什么话都说不出。
0098 枕损钗头凤(2)
寂静病房,骤然响起一阵男人爆呵之音。
“苏曼卿,你到底要耍性子,闹脾气到什么时候?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望着满地淋漓黑魆药汁,赫连澈怒不可遏,指着躺在病榻,用背影对着自己的苏曼卿乱骂。
自从她醒来后,不仅抗拒吃东西,更抗拒用药,就会躺在床上装死人。
无论他软磨硬泡,还是狠厉威胁,皆没有半分用处,仿佛她魂灵已经归天,留在人世间的只是一具干瘪躯壳。
“好,你要跟我玩是不是?苏曼卿,那我陪你玩!”
男人说完就冲门口大吼,命侍从官滚进来。
“马上派船去追,将凌天给我绑回来。苏曼卿,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真那么硬,连亲儿子死活都不管了!”
侍从官唯唯应是,立刻退出病房。
曼卿听了这话,当即从床上爬起,胸口气得如山峦般起伏,一双翦水秋瞳满是哀怨,就那么直直望着他。
这个男人,即使在发火时,仍是俊朗谦谦,人模狗样,然而胸膛里的五脏六腑,脏得却连猪狗都不吃。
不是每个魔鬼都是丑陋不堪的,有些人比起魔鬼还要可怖上百倍,千倍,万倍。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起来,仍是躺回床上,闭起眼。
只要闭起眼,她就会看到风子的脸庞。
一连几天,皆是这样,赫连澈简直快疯了。
除了中西医,他甚至接受卜官建议,请了专人来病房跳大神,跟着所谓仙人一起装疯卖傻,神叨叨嘴里反复念着咒语。
向来崇尚科学的他,为了这个死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像个愚昧农村妇人般,寻求神灵帮助。
这一刻方明白,小时候连环画册子上,商纣王抱着妲己,跪在摘星台乞求上苍的心情。
明知是狐狸精又如何?
就是喜欢,就是无可自拔。宁愿背上千秋万代昏君名号,都要同她在一起。
“曼曼,算我求求你了,哪怕不吃药,也得喝点水。”
他用指腹将热水,温柔洇在女人龟裂唇瓣。
苏曼卿不理,他敢将手指伸过来,她就张嘴死死咬住。
赫连澈见状,不得不屈服,倒不是怕疼,而是怕她将身上这点子力气也耗尽。
“曼曼,你到底怎样才能乖乖吃饭吃药?”他跟着受罪这些日子,嗓子哑到不行,“我知道那天自己混蛋,不该对你动手。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