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响起:“请乘坐‘晚舟号’航班的旅客前往登机口……”
顾栖迟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一张作废的登机牌,目的地一栏却是空白。
他看着姜晚凝的背影渐行渐远,像三年前冰岛蓝湖教堂的玻璃穹顶下,她提着裙摆奔向谢宴琛的模样。
那时极光如瀑,他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攥着被撕碎的便利贴。
此刻人潮汹涌,他掌心空空,却仍能感觉到纸屑边缘割进掌纹的疼。
有人撞到顾栖迟肩膀,医疗包掉在地上,里面的听诊器滚出来,缠在陌生人的行李箱轮子上。
他弯腰去捡,动作慢了半拍,胸口忽然一阵钝痛,像三年前那袋200cc的血第一次离开身体时带来的眩晕。
他靠着立柱缓缓蹲下,耳边是广播循环的登机提示,眼前却浮现出更早的画面:
十七岁的冬夜,她背着高烧的他跑过三条街,鞋跑丢了,脚底血肉模糊;
十九岁的实验室,她卷起袖子露出青紫的针眼,笑着说“一点都不疼”;
二十一岁的除夕,她站在雪地里看他拔掉栀子,眼泪砸在雪上,瞬间消失。
这些画面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反复地割着他。
刀片上刻着同一句话:她给过你全世界,你却给了她一生疼。
机场大屏切换到下一条新闻,画面里闪过“晚舟基金”最新救助数据:累计帮助三万二千名被非法采血儿童。
数字滚动的间隙,镜头扫过捐赠者名单,最后一个名字仍是“G.C.”。
顾栖迟仰头看着,忽然笑了,笑得眼眶通红。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气里虚虚描摹那个缩写,像在触碰一个永远触不到的答案。
广播最后一次催促:“晚舟号即将起飞……”
他站直身体,把医疗包重新背好,转身走向反方向的出口。
登机牌在他指尖折成两半,一半写着“无”,一半写着“期”。
身后,姜晚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像一场终于落幕的极光。
他不再回头,脚步踏进暮色,像踏进一场永不醒来的荒原。
姜晚凝已抵达幸福,而他终身将留在悔恨的彼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