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一震,他就屏住呼吸,轻巧地下床,赤脚落在温热的地暖上,28℃,他每晚睡前都要确认一次,因为姜晚凝经常光脚,他怕她着凉。

厨房的灯光被他调到最暗的那一档,他系围裙时,带子总绕两圈,怕松垮垮地拍在她背上。

洋葱切丁,刀要先浸冷水,这是姜晚凝教他的第一堂课。

他一边切一边眨眼,辣得眼眶通红,却咧嘴笑,“凝凝教的,都记一辈子。”

等到姜晚凝醒来时,床头永远有一杯55℃的柠檬水,杯口插着半片鲜姜,旁边放一张折成小船的便签纸,写着今日天气与一句只属于她的情话。

她抿一口,温度刚好,像有人替她试过了人间所有的凉热。

浴室镜子上,雾气被他用指尖画出一朵小小的栀子,再画一个箭头指向她的牙刷柄,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早安,我的小花。

姜晚凝怕冷,冬天地暖总是过热,谢宴廷鼻尖冒汗,却拿着蒲扇给她扇风。

扇叶的风带着他腕间淡淡的碘伏味,那是他昨晚替她剪脚指甲时不小心划破自己留下的。

姜晚凝蜷在沙发里看剧本,他就蹲在茶几边,把一颗太妃糖剥开,糖纸折成千纸鹤,悄悄塞进她掌心。

糖太甜,她皱眉,他便低头吻走她唇角的碎屑,舌尖卷走甜味,再递上一杯温牛奶。

甜与苦之间,他永远给她第三种味道,安稳。

夜里,姜晚凝偶尔会被旧梦魇住,睫毛止不住地颤抖,指尖冰凉。

谢宴廷就会伸手覆在她的眼皮上,掌心温度像小火炉,低声哄:“不怕,我一直在。”

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她的耳膜,胸腔的震动透过枕套传来,像远山的鼓,咚咚咚,把噩梦一点点震碎。

她迷迷糊糊问:“要是有一天你先走呢?”

他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抵在她发旋,手指在她腰后写下一串摩尔斯密码,那是芯片的定位频率,也是他的答案:

“你走丢一次,我就找到你一次,直到你也学会回家。”

第三年冬天,北海道大雪,他提前订了面朝雪场的玻璃小屋,壁炉里松木噼啪作响。

凌晨三点,他偷偷起床,光脚踩进零下十度的雪地,用脚印踩出一行巨大的字。

谢宴廷 爱 姜晚凝

此生此世,来生来世。

雪片落在睫毛上,瞬间化成水珠,像极了谢宴廷第一次见姜晚凝时,她眼底未落的泪。

她推门而出,赤脚踩进他的脚印里,一步一步,像走进他早已铺好的余生。

姜晚凝扑进谢宴廷怀里,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比极光还亮:

“谢宴廷,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我所有苦尽甘来的理由。”

他低头吻住她,雪落在两人交叠的唇上,凉得惊人,却甜得发腻。

远处,极光像一匹被风掀开的绸缎,绿得惊心动魄,仿佛漫天神佛都在为这场迟到的圆满签名。

山河无恙,爱人无伤。

第二十章

另一边的撒哈拉以南的旱季来得比往年更早炙热的太阳像一枚烧红的铁印,把天空烙得发白。

顾栖迟在临时医院的铁皮屋顶下弯着腰,用一把钝剪刀剪开病人臂上的绷带。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进口罩,咸味渗进干裂的唇缝。

他已经尝不出苦了,因为体内所有苦意都早已凝成胸口那行针脚细密的纹身:药引过期,余生皆苦。

姜晚凝结婚后,顾栖迟就当了无国界医生,支援非洲。

顾栖迟卷起袖子,把左臂压进酒精棉里。

针管扎进静脉的瞬间,他习惯性地侧头,没有姜晚凝的影子,只有风卷着黄沙拍打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