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迟!你疯了?这是你家!”

她妆容花成一片,尖叫声像指甲刮过玻璃。

顾栖迟没抬头,只盯着她腕上的镣铐,声音低得吓人:“家?你们把姜晚凝的血抽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也是家?”

沈明栀被按进警车,雨水砸在她脸上,混着眼泪一起滚进领口。

下一辆警车的门打开,顾老太太被架了出来。

银发凌乱贴在脸上,曾经高高在上的仪态此刻像被雨水泡烂的宣纸。

她回头,第一次用颤抖的声音喊他:“栖迟!顾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

“能。”顾栖迟猛地直起身,雨水冲开他唇角的血痂,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百年基业,抵不过她流的一滴血。”

老太太扑过来,被警察拦在半臂之外。她嘶吼:“我是你奶奶!”

“奶奶?”他笑得更大声,眼泪却滚下来,“你逼凝凝下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奶奶?你拿她母亲的命做筹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奶奶?”

顾栖迟指着自己胸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从今天起,我没有家人,只有凝凝。”

警笛远去,雨幕中只剩他一人。

顾氏股票在电子屏上狂跳,绿线一路下坠,跌停,再跌停。

顾栖迟仰头,雨水灌进喉咙,冰冷得像当年她抽完血后递给他的那杯冰水。

原来毁掉这一切,只需要他不再做帮凶。

谢宅大门终于为了他打开,姜晚凝撑着一柄黑伞走出来,伞骨下挂着细碎的水珠。

她穿一件素色风衣,头发松松挽起,发梢还沾着水汽。

顾栖迟跪在原地,背上的血已凝成暗褐色的痂,雨水冲开了伤口,露出新鲜的粉色皮肉。

他抬头看她,眼底血丝纵横,声音却轻得不敢惊动尘埃:“凝凝……”

姜晚凝在他身前蹲下,伞沿遮住了他头顶稀薄的天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绒布袋,那是他当年剪下她头发后,用来装断发的锦袋。

如今,袋子被洗得发白,边缘起了毛球。

她把袋子放在他掌心,指尖碰到他掌纹里积的雨水,冰凉。

指尖相触的一瞬,顾栖迟猛地抓住她手腕。

“凝凝,我什么都没了……顾家、股份、姓氏,我全扔了,你看看我……”

他声音哽咽,像喉咙里塞满了碎玻璃,“我只有这条命,你要不要?你要,我就给你。”

“顾栖迟,”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原谅你了,但原谅,不等于回头。”

姜晚凝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看着他。

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他脸上,像替他流泪。

“阿迟,”她第一次用旧称呼,却轻得像叹息,“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是我自己的命。你救不了我,就别再拖我下水。”

她掰开他手指,一根一根,像拆散旧年的结。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伞沿微倾,水珠滚落,砸在顾栖迟手背的伤口上,疼得他浑身一颤。

谢宴廷站在廊下,手里握着干净毛巾,自然而然裹住她湿发。

顾栖迟看着那一幕,姜晚凝微微低头,他替她擦去发梢的水珠,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月光。

那是他曾经拥有却亲手打碎的月光。

顾栖迟想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想说“我用余生还”,想说“我跪在这里,只求你看我一眼”。

可最终,他只是攥紧了那个旧袋子,指节泛白,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姜晚凝也曾这样背对他。

那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