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迟充耳不闻,撑墙站起,额上冷汗滚进眼角,刺痛。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唇色发青,唯有一双眸子黑得吓人。

顾栖迟抬手,指尖颤抖,却死死扣住门框:“备车,去A市。”

第十二章

车子驶出顾家大宅时,暴雨倾盆。

雨刷疯狂摆动,仍挡不住水幕。

顾栖迟趴在车窗,背部的伤被座椅一撞,剧痛钻心。

他却把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一声不吭。

雨声里,他恍惚听见那年姜晚凝软软的声音。

“顾栖迟,你若是迷路了,就回头,我在原地。”

如今回头,只剩空宅与鞭痕。

车灯劈开黑夜,像一把钝刀,硬要在这漆黑里豁出一道口子。

油门踩到底,迈巴赫咆哮着冲破雨幕,溅起红色的水花。

那是他身上的血,也是他给姜晚凝的所有迟到的、无用的歉意。

顾栖迟闭上眼,任由雨水冲刷脸庞。

这一刻,他只想找到她,哪怕用尽余生。

血色的海风裹着香槟的气泡,一起涌进海湾酒店顶层露台。

顾栖迟的白色衬衫被夜雨和血染成暗红,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他一路把迈巴赫的油门踩到底,方向盘上的指节崩得青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领口。

那里有一道翻裂的鞭痕,此刻正往外渗血。

此刻铁艺大门外巨幅LED屏正循环播放那张海报。

姜晚凝倚在谢宴廷怀里,白纱拖尾铺陈成一片柔软的光,笑得柔软而笃定。

画面每闪一次,顾栖迟就觉得那把钝刀往心口又推进一分。

海风把屏幕吹得微微晃动,她的影子便像水波一样,一遍遍碎在顾栖迟心上。

他下车时连熄火都忘了,迈巴赫斜横在喷泉池旁,车头灯碎了一角,雨丝把血迹冲成蜿蜒的粉红。

保安拦他,“先生,没有请柬是不能进入的。”

他只抬眼,那双眼像被抽干了水的枯井,血丝纵横,却黑得吓人。

回答保安的是“咔啦”一声脆响。

顾栖迟直接翻过铁艺门,玫瑰灯带在他掌心里炸成玻璃雨,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白色大理石上,像一串细小的朱砂痣。

他却连眉都没皱,径直冲进宴会厅。

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所有宾客回头,议论声像潮水涌来。

“那不是顾氏的顾栖迟,顾家和谢家不是一向各自为王,互不干扰吗,他怎么突然来谢家少爷的订婚宴了?”

“听说谢家少爷刚醒,这出戏唱得可真大。”

“啧,新娘子过去不是他的……药引子吗?”

议论声纷至沓来,顾栖迟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红毯尽头那袭烟青色鱼尾纱。

姜晚凝背脊挺得笔直,长发间那支断齿木梳被灯光映成琥珀。

她微微侧身,露出锁骨上浅浅的月牙疤,那是很多年前顾栖迟发病时咬下的印记,如今被粉底遮得几乎看不见。

谢宴廷坐在轮椅上,白色西装挺括,膝上覆一条薄毯,领口别着栀子花,那是姜晚凝亲手种的,如今却别在别的男人胸前。

他抬手,示意保镖松手,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场安静:“顾少爷既然来了,就坐主桌吧,看得清楚些。”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径直按住顾栖迟的肩,把他按进那张“特邀观礼席”。

桌面正对着宣誓台,上面摆着一只翡翠镯。

曾经他亲手从姜晚凝腕间抠下来,如今被修复得毫无裂痕。

他伸手想碰,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玉,就被谢宴廷的管家礼貌地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