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跳出一次“查无此人”,顾栖迟的指节便收紧一分。

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冷得像一层霜。

技术员声音发颤:“顾总,航班系统……没有姜小姐的任何记录。”

顾栖迟一拳砸在桌面,监控屏晃出雪花。

血顺着他指缝滴到键盘,他却只盯着画面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继续”。

整整三天三夜,顾栖迟都没合眼。

办公室里烟味呛鼻,百叶窗透进的天光从灰到亮,再到灰。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每一通都是“暂无结果”。

他坐在沙发里,领带扯得歪斜,掌心被指甲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胃开始绞痛,他却只灌下一杯冰水,继续盯着屏幕。

直到第七天傍晚,秘书敲门,声音发抖:“顾总,有您的请柬。”

烫金封壳,简洁得刺眼。

顾栖迟随意拆开。

谢氏集团继承人谢宴廷先生与姜晚凝小姐订婚仪式

诚邀顾栖迟先生莅临

A市,三周后。

请柬滑落,一张照片飘出来。

姜晚凝穿烟青长裙,长发重新及腰,站在谢宴廷半步之遥,嘴角弯起极浅的弧度。

那笑容安静、疏离,像一把钝刀慢慢锯过顾栖迟的胸腔。

嗡!

耳边骤然失聪,只剩心跳在鼓膜里狂敲。

顾栖迟猛地起身,椅子掀翻,重重砸在地板上。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备车,去A市!”

秘书惊惶:“顾总,是今晚的航班吗?”

顾栖迟咬牙,眼底血丝迸裂:

“现在,立刻!”

第十章

顾栖迟的脚尖刚踏出台阶,拐杖“当”一声横在他胸前,冷硬的杖头抵住锁骨,逼出一阵钝痛。

顾老太太立在阶上,背脊笔直,银发在灯下泛出霜刃般的光。

她身后,老宅的影壁与黑夜连成一道墙,压得空气都发沉。

沈明栀半搀着老太太,眸子低垂,唇角却挑起极细的弧度。

那一丝笑,像细针扎进顾栖迟的瞳仁。

她袖口绣着一圈淡蓝鸢尾,颜色在灯下幽暗,那是姜晚凝最爱的颜色。

记忆轰然翻倒,去年腊月,雪厚三寸。

他因沈明栀一句“项链不见”,当众扣住姜晚凝的手腕,逼她在雪地里翻找。

那天她只穿着薄毛衣,膝盖跪在冰渣上,青紫一片,仍抬头对他笑:“找不到,我赔你。”

他别过脸,没扶。

春日宴上,沈明栀一句“栀子花粉过敏”,他命人把姜晚凝亲手栽的那株栀子连根拔起。

她蹲在花泥里,手指被根刺划得鲜血淋漓,抬头喊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风:“它今年还没开花……”

他没停。

原来他因为沈明栀冤枉了姜晚凝那么多次。

此刻,雪光、血痕、泥土里的断根,一并翻涌上来。

悔意像滚油淋心,顾栖迟喉咙发紧,尝到铁锈味。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钉:“顾栖迟,你不准去找那个下人。”

“下人”二字砸得耳膜生疼。

他下颌绷紧,青筋暴起,指节攥得发白。

沈明栀在此时轻咳,指尖搭上他袖口,声音温软:“栖迟,奶奶也是为你好……”

那只手雪白,指甲涂着淡粉。

他却想起这双手曾把姜晚凝的断发捧给他,笑得乖巧。

顾栖迟猛地甩开沈明栀,手背撞到拐杖,木头发出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