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睫毛滴进嘴角,咸得像泪。
姜晚凝轻声说:“顾栖迟,我不捡了。”
顾栖迟伸手要抓她手腕。
她后退,脚跟踩上湿草,泥水灌进鞋缝。
闪光灯疯闪,雷声劈下。
“十五年里,我替你疼、替你活,如今连一根头发都不剩。”
姜晚凝喉咙里滚出呜咽,像刀子刮过玻璃,“从现在起,我不做你的药了。””
顾栖迟的怒吼被引擎声盖过,摆渡车不知何时已停在草坪边缘,车门敞开。
姜晚凝转身狂奔,裙摆吸饱雨水,重得拖人,她却越跑越快。
泥水溅上小腿,血顺着踝骨往下淌,一步一个红印。
身后有人喊她名字,她听不清,耳里只剩心跳和雨声。
车门“砰”地合上。
她跌进座椅,湿发贴在脸上,喘不过气。
引擎怒吼,车身猛地前冲。
姜晚凝把脸埋进掌心,哭声终于破喉而出。
眼泪滚进指缝,滚烫,烫得皮肤生痛。
十五年的喜欢全在这一刻化成咸苦的洪水,从眼眶决堤。
云层翻涌,机翼划破天际。
城市缩成一粒光斑,再缩成黑点,最后消失。
姜晚凝靠在舷窗,湿透的裙摆滴水,一滴,两滴,砸在鞋面,像一场迟到的雨葬。
她抬手抹脸,掌心满是血与泪混成的淡粉色。
她对着窗外轻声开口,声音哑得只剩气音:“顾栖迟,再见。”
不是告别,是余生不再见。
第八章
顾栖迟站在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全城。
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滤嘴被他咬得发扁。
灯火在脚下铺开,像一条滚烫的河,他却觉得冷,冷意从踝骨一路爬到后颈。
沈明栀提着裙摆走近,白纱扫过地面,沙沙地磨着他的耳膜。
“栖迟,订婚宴不能再拖了。”
她嗓音甜软,却像一根细线勒住他的喉。
他没回答,只抬腕看表。
23:17。
秒针每走一步,顾栖迟的胸腔里就有什么东西往下坠一寸。
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姜晚凝还没有出现。
顾栖迟心里掠过一丝烦躁,却只是嗤笑:银行卡冻结,护照锁在保险柜,她还能飞?
话是说给别人听,更像在说服自己。
可尾音刚落,胸口猛地一抽,像心脏被谁攥了一把。
他抬手按住左胸,指节泛白,指下的跳动却紊乱得厉害。
助理在身后应:“门口已加派保安,姜小姐若来……”
“直接请走。”
顾栖迟直接截断,嗓音干脆。
可“请走”两个字滚过舌尖,却带出铁锈味。
他忽然想起姜晚凝每次红着眼却倔强挺直背的样子,喉咙发紧。
宴会厅的音乐升高,礼炮正在倒计时,人群鼓掌,笑声一层层叠上来,像浪。
顾栖迟却听不见,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
重一下,轻一下,仿佛随时会停。
他掏出打火机,金属盖“啪”地弹开,火苗窜起,凑到烟尾。
连按三次,火一次次灭,烟始终没燃。
顾栖迟烦躁地把烟揉烂,掌心被滤嘴勒出一道红痕。
又过了半个小时,人群开始切蛋糕,香槟塔哗啦啦倒下金色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