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送来的被褥有股霉味,今早梳头时,发现最好的那套珍珠头面不翼而飞。

她抓起妆台上的玻璃瓶砸向门口的小丫头,“你们这些贱婢!等时舜哥哥气消了,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小丫头灵活地躲开,撇撇嘴:“顾爷今早去法华寺给太太做头七了,特意吩咐不用准备余小姐的午膳。”

一说完就跑了,留下余芊芊对着镜子里的憔悴面容发呆。

而此时的法华寺禅房里,顾时舜正对着周宛星的牌位出神。

老和尚捧出一个紫檀木匣,“顾施主,这是尊夫人生前寄存的东西。”

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信封,每个都标注着日期。

最早的一封是他们成亲次日,最新的一封写于她临产前夜。

顾时舜颤抖着手拆开最上面那封,周宛星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信纸突然被泪水打湿。

顾时舜想起那天余芊芊说头晕,他抛下刚诊出喜脉的周宛星,陪着余芊芊逛遍了南京路的洋行。

阿九匆匆进来:“军座,查清楚了!余小姐确实和日本商会的松本有勾结,上个月还收了他们两根金条。”

他递上一叠照片,“这是我们在她卧房暗格里找到的。”

照片上,余芊芊穿着和服与松本举杯共饮,背景是虹口日本领事馆。

日期显示正是她生日那日。

顾时舜喉头发紧。

那天他在和平饭店陪了余芊芊整夜,而周宛星独自在公馆流血不止,直到清晨才被老妈子发现。

顾时舜的手指几乎要将照片捏碎。

阿九又递上一本账簿,“军座,还有这个。在余小姐妆台暗格里找到的。”

账簿记录着密密麻麻的银钱往来。

有一笔是余芊芊收到的两根金条,备注写着“松本先生赠,购周氏码头情报费”

顾时舜猛地合上账簿,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氏码头是星星陪嫁的产业,刚被日本商船强行征用那阵子。

他还安慰哭红眼的星星,说战乱时期要以大局为重。

顾时舜颤抖着拆开第二封信。泛黄的信纸上,星星的字迹清秀工整:

“近日总觉心悸,大夫说需静养。但余姑娘说苏州评弹能安神,你便夜夜让她唱。时舜,琵琶声太吵了,吵得我夜里睡得不安生。”

信纸突然被一滴水渍晕开。

顾时舜狼狈地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檀木匣里的信已读到最后一封,她写着:“今日见你陪芊芊选料子,想起我们初遇时,你说我穿月白旗袍最衬书卷气。原来有些情分,真的会被风吹散。”

信纸夹层掉出张车票,是去英国的轮渡票,日期停在她流产那天。

顾时舜将车票拍在桌上,“把松本商会的军火路线图找出来。”

“再去查余芊芊这些年经手的‘人情往来’,尤其是工部局和巡捕房的蛀虫。”

阿九小声问,“军座,现在怎么办?日本人那边......”

顾时舜轻轻抚过周宛星的牌位:“备车,去余杭。”

“余杭?”

“星星的嫁妆里有个茶园,”

顾时舜望向窗外连绵的青山,“她说那里的明前碧螺春最是清冽,总要我尝尝......”

他声音哽住了,深吸一口气,“去取些来,明天祭奠用。”

◇ 第十五章

夜幕降临时,顾公馆后院厢房突然传来厮打声。

余芊芊披头散发撞开房门,指甲在顾时舜脸上挠出三道血痕:“你敢动我?松本先生明天就要带我去东京!”

顾时舜抹了把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