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爱捉弄人。

周宛星咬着牙走到霞飞路街角,眼前突然泛起黑雾。

再醒来时,已是顾公馆的雕花大床。

床畔,顾时舜指腹反复摩挲她的脉搏,像是在确认什么。

恍惚间,她又看见那年在燕京大学,他翻墙给她送英文诗集的少年模样。

可没等指尖触到他掌心,一道软糯的声音便刺破幻境:

“姐姐有了身孕该好好静养呀,怎么还冒雨出门?要是动了胎气,时舜可要心疼死了。”

余芊芊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轻轻抚过顾时舜西装袖口。

身孕?

她的手悬在腹前,指尖微微发抖。

医生说过她受孕几率极低......

可此刻,床头柜上的验孕单却明晃晃写着“阳性”

还没等欢喜漫上心头,余光却瞥见余芊芊微微隆起的小腹。

周宛星指尖的温度骤然消散,抬眼望向顾时舜时,眼底的光已凉透。

顾时舜死死钉在周宛星小腹,喉结滚动得格外急促。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有了孩子,以后别再提离婚的事。”

仍是这样的口吻,仿佛她闹了这么久,不过是想要个“母亲”的头衔。

他身上的雪茄味,激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别过脸干呕,听见余芊芊嫌弃地啧了一声。

余芊芊嫌恶地后退几步,动作利落得全然不似体弱之人。

顾时舜却似没看见,专注地扶着周宛星在藤椅上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热茶。

那温柔细致的模样,恍若回到新婚时光。

余芊芊站在廊柱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无人注意处,她攥紧的帕子已被指甲戳破。

周宛星只觉得可笑。

她漠然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人,眼中再无波澜。

她已懒得揣测顾时舜突然的温柔是为何故。

自从发现他挪用周家资金又害死父亲后,他们之间横亘的早已不是情爱纠葛,而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洗清的血仇。

……

顾时舜连续半月宿在她的洋楼里。

随着他的皮鞋声在走廊响起,被余芊芊霸占的留声机、梵克雅宝珠宝盒,又陆续回到了周宛星的梳妆台。

众人都说顾太太肚子争气,谁都忘了月前她还被禁足在阁楼。

可周宛星多数时候只是捧着《拜伦诗选》发呆,指尖反复摩挲书页间夹着的船票。

即便有了身孕,顾时舜仍不许她去万国公墓探望父亲。

他替她切好牛排,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响,“墓园阴气重,等孩子满月,我陪你去献花。”

曾经嘲笑封建迷信的新派青年,如今说起“忌讳”比老太太还顺口。

这天暴雨,顾时舜被紧急叫去码头处理军火。

周宛星刚关上房门,就见余芊芊披着湿斗篷闯了进来。

四下无人时,她卸了往日的柔弱面具,指甲几乎掐进周宛星手腕。

“姐姐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就能高枕无忧?”

她突然抓住周宛星的手按在自己腹部,“你说,时舜是更看重你肚子里这块肉,还是我的?”

周宛星太熟悉这些伎俩。

不等她说完就抽回手,连退数步。

余芊芊却不纠缠,冷笑道:“咱们走着瞧!”

她走得急,没注意到屏风后正在写药方的洋大夫。

老大夫进退两难。

直到周宛星出声才叹息着走出来:“太太,您这身子本就不宜受孕,若执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