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接一口。
贪婪地、近乎疯狂地把它们送进嘴里。
可身体始终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胃里是前所未有的饱足感,心里却空得像个无底黑洞。
我呆滞地放下筷子。
看着面前,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盒。
突然。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
像海啸般冲向我。
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记忆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3
我家的饭桌,永远是那样泾渭分明。
靠近爸爸妈妈和弟弟的那一边,永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
肥美的大闸蟹。
而桌子的另一边,我的面前,永远只有一盘水煮青菜和一碗白米饭。
青菜在水里烫过,没有油,只撒了点盐,软趴趴地堆在盘子里。
弟弟坐在对面,一边大口吃肉,油光满面,一边还不忘用他那稚嫩却带着恶意的声音嘲笑我:
「姐,你真是天生没口福的命!看你那可怜样儿,就知道吃草。」
他甚至会故意把沾着油的手凑到我面前,让我闻那香气,然后咯咯地笑,看着我眼里的渴望和忍耐。
妈妈会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弟弟。
而她的目光。
甚至不曾,分给我一丝一毫。
只是在嘴里不断念叨着那句我从小听到大的话。
「瑞瑞不能吃,严重过敏,一吃就没命。」
这几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捆绑着我。
在学校里,其他同学都去食堂吃饭菜。
他们交了伙食费,可以自由选择热腾腾的饭菜。
而我的午餐永远都是爸妈给我做的水煮菜便当。
一个冰冷的饭盒。
里面只有几片水煮的青菜。
和一点干硬的米饭。
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任何惊喜。
我的便当与周围同学的丰盛午餐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快速地扒完那份寡淡无味的食物。
生怕被同学看到。
被他们好奇地问起。
「瑞瑞,你为什么总吃这个?」
我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
长期营养不良的后果,就是我的身体比同龄人瘦小一圈,头发枯黄,脸色苍白。
体育课跑八百米,我总是最后一个,跑到一半就眼冒金星,头晕得想吐。
老师关心地问我,爸妈却轻描淡写:
「这孩子过敏体质,天生就弱。」
那一年我七岁,看着弟弟碗里那个圆滚滚、白嫩嫩的水煮蛋,终于没能忍住。
趁着妈妈去厨房盛汤的间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筷子飞快地戳了一小块蛋白,塞进嘴里。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鸡蛋的味道,很香,很软。
可那味道还没来得及在舌尖上完全化开,一只手就狠狠地揪住了我的耳朵。
妈妈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你偷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