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林雪棠的“死亡”已经过去两个月。
秋意渐浓,灰蒙蒙的天上滑过细密的雨丝。
瘦削的身影撑着黑伞,伞面所笼罩的却是一块灰白的墓碑。
雨丝渗进衣料,留下一片深黑的狼狈水渍。
顾锡迟身上的西服松松垮垮地挂着,塌下去的肩膀再撑不起外套。
眼下青黑浓重,两颊轻微下陷,原本沉稳从容的气势竟已消去大半。
手掌盖在冰冷的石料上,指腹轻柔抹去墓碑上一点水渍。
他开口无比喑哑低沉,像是声带被人牢牢攥着。
“雪棠,我来看你了……”
顾锡迟的声音不自觉颤抖,带了浓重的鼻音。
“顾爷,仔细着凉,您的身体最要紧……”
身后唯一跟着的小弟为他撑起伞,眼中神色却晦暗不明。
不过短短两个月,北城就经历了一场大洗牌。
曾经最强势的顾家被爆出大量财务信息只是个开始。
顾锡迟多年在诸多灰黑地带游走,留下的把柄被扒个干净
残忍折磨犯了小错的下属,手段凶狠令人不忍直视
因副手功高震主,设计害死全家,还把唯一存活的孤女豢养为金丝雀。
与盟友假意合作,交易后却黑吃黑吞并全部资产。
顾家的竞争对手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匿名账号的“大礼”。
桩桩件件皆是人证物证齐全,时间前后追溯清楚严谨。
仿佛有条阴狠的毒蛇在暗处潜伏多年,有朝一日终于亮出獠牙……
起初顾锡迟还能故作不屑,一句“无稽之言”将潮水般的质疑勉强阻拦。
可随着局势失控,他逐渐应对得左支右绌。
账户中逐渐赤红的数字,盟友毫不犹豫的背弃……
高耸入云的大厦,如今已是遥遥欲颓。
热搜上深色的最新爆料,更是彻底撕裂他从容的外表。
“听说了吗,就顾爷,都传他爱妻如命,其实九十九次逼太太抽血救小三。”
“啊,管这叫爱妻如命?不是谋财害命?”
“花心的富家哥儿见多了,披着人皮的畜生真是头回见。”
北城中人人艳羡的神仙眷属,甜蜜之下的真相终于被揭露。
这下连最忠心的小弟,打量他的眼神都带上不屑。
顾锡迟仿佛察觉到身后审视的目光。
他推开下属伸过来的伞,跌跌撞撞离开墓地。
不敢多看一眼墓碑上刻的三个大字。
还没走近别墅大门,他的身体就近乎垮塌。
原先高大笔挺的身形,不知不觉有些伛偻,仿佛脊背上压着无形的巨石。
门打开,客厅空空荡荡,他已经难以支撑佣人的开支。
太阳穴处好似针扎,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痛楚。
他摇摇晃晃倒在床前,指尖终于碰到床头的骨灰罐。
“雪棠……是我害死了你……”
嘶哑的呜咽声犹如鬼魅,他将白瓷罐子紧紧搂在怀里。
“我真的知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话音未落,他的喉间一甜,滴滴答答的鲜红从唇角和鼻窍落下。
顾锡迟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液,却怎么都擦不干。
呼吸逐渐紊乱,心脏的跳动逐渐混沌。
他的身体逐渐软倒,第无数次陷入昏迷。
臂怀里视若珍宝的骨灰罐中,无色无味的碎末逐渐挥发。
一点一点毁坏这具残破的身体。
……
“就我加的那些料,他命再硬,也撑不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