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心里一沉,纪云走得太快了。他看见门口一片慌乱,一大片血迹,许多人围着,倒在地上的是一个穿和服的人。他知道最好是趁乱跑了,但他毕竟年纪轻,不死心。他想,变故,并不一定是坏事。

像蛇,他摸着枪,眼睛在人群里扫过去,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有人急匆匆地跑,有人在叫,有人在吵,乱哄哄的像一窝苍蝇。远处,有车子往这边开的隆隆声。突然,他抬起手,“彭”的一声,子弹打出去。门口一只肥硕的身子“咚”地结结实实扑在地上,血从他脖颈处喷涌,“啊”胖子身边的女伴竭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随即,人群乱出另一起高/潮。

他收枪,按进枪套,压低帽沿,迈着轻又紧的步子,往西侧弄巷退。他在警卫的呼喊声中按着墙头纵身一跃,翻了过去。脱下大衣帽子与枪套一扔,挂上了巷子内歪脖子长的一颗家养梨树。襟了一把深蓝色的马褂,他姿态悠闲地走近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一盒五仁年糕,将枪放在了糕点下边。

简直顺利的太过了,易家歌轻快的想。很快,巡捕便从另一侧抄过来,他则将身子一转,进了麻美子女士家的侧门,正如一个秘密情人该有的样子。

仆人应该是被嘱咐过,半点不拦他。直接上了二楼,在客厅里放下糕点盒子,他掀开窗往外看。除了法巡捕还有日本宪兵。看来在他之前是另一个日本人被刺了,依照他的层级,能知道不少的计划,但并没有听说今天的另一起暗杀。

到了外面黑下来,易家歌才返回公共租界,在一家药铺旁停了量黑色车子。他没多想,直接往前走过去,刚迈出两步,与生俱来的敏锐突然让他不安起来。下意识的,他把手往腰间按过去。

一抬头,远处的药铺门口站了好几个日本兵。楼里面闷闷地,他在夜幕的掩映下,混在稀稀落落的人群里向车子走过去。里面坐着的果然不是纪云。他快速略过车子,若无其事的围着墙转过去。

纪云在围墙后迟疑的在看什么,易家歌从他身边走过。他穿的是从麻美子那里借来的蓝呢子大衣,怕纪云认不出他,经过时,他低声咳嗦一下。纪云一抖,才看向他。愣了几秒跟上,声音很低:“这处联络点被发现了。”

易家歌放缓了脚步,四周望了一圈。他吐出一口白气:“有没有人认得你。”他们是单线联络的,一般认识的也就一两个人。

有一个,易家歌轻放步子,皱起了眉头:“哪一个?”

“付先生,穿唐装那个。”纪云头朝着窗微微的歪,易家歌头往窗户一侧,头一低,抬手放出三枪,纪云听见易家歌似乎说了一句话:“前滨路裁缝铺。”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家歌已经跳上了不远处的矮墙,又听不清的呼喝声传过来,随即有日本人朝着易家歌跑得方向开始放枪。他再往窗户里面看过去,付先生缓缓地倒了下去。

枪打到的不是要害,但都在上半身,估计救不活了。旁边有日本人抱着胳膊坐在地上可能是被弹片打中,他才想起来,易家歌常用的是达姆弹。他逆着易家歌匆匆地跑,有人喝止他,检查一翻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便放他走了。

在裁缝铺接到易家歌时,人已经虚脱了,血氤了他的上半身。纪云疯了似的把车开会回易公馆。他开车的时候手一直在打抖,易家歌抬眼看着他,又像是穿过他看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易哥儿,我不值得你这样,万一…”

易家歌似乎被他突然戳到了痛觉神经,“嘶”从出神状态转为痛吸一口气:“别废话,开快些,要疼死了。”

纪云闭了嘴巴,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来,准备专心开车,又听见易家歌说:“组织部还没正式登记你的名字,我想办法周旋,以后不要做了。你不适合。”

纪云从后视镜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