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谁又不可怜呢。
9
他大概是觉得多肉没用,又改了路子。
花店换成了向日葵主题,一大片金黄铺在门口,招摇得很。
那天我加班到天黑,走出图书馆时正赶上暴雨。雨点砸在身上生疼,我刚要冲进雨里,一把伞突然罩住了我。
转身就看见梁佳森,浑身湿透,手里紧紧攥着伞柄,指节泛白。“拿着。”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没接,只是看着他:“梁佳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避开我的眼睛,望着雨幕:“就想……看看你。”
“我过得很好,”我后退一步,走出伞的范围,雨水立刻打湿了头发,“好到不需要你的伞,也不需要你的‘看看’。”
他站在原地,伞还僵在半空,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像在哭。
可我心里没什么感觉了,连恨都淡了。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站在雨里,顶多觉得,这天确实冷。
他开始给我送吃的。
保温桶放在传达室,里面是红烧肉,是热粥,都是我以前爱吃的。
我一次没碰过。
有回撞见他在传达室门口等,手里拎着空桶,看见我就慌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蕊蕊,我学了很久……”
“梁佳森,”我打断他,“你不用学这些了。我早就不爱吃了。”
不是赌气,是真的不爱了。
就像曾经嗜甜,后来突然就觉得腻了,看见草莓蛋糕都觉得齁得慌。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没过几天,听说他在花店里晕倒了,被送到医院。沈母给我打电话,哭得厉害:“蕊蕊,他是为了你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你去看看他吧。”
“阿姨,”我声音很平静,“他现在这样,是他自己选的。就像当初,他选了代煊凡,选了离开婚礼现场一样。”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那片向日葵,突然觉得有点刺眼。
10
他出院后,没再送吃的,也没再递伞。
只是每天坐在花店里,修剪花枝,打包花束,安安静静的,像个真正的店主。
有次我路过,听见他跟一个小女孩说话。
“要选最艳的那朵,你妈妈肯定喜欢。”
他笑着,眼里有温柔。
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或许这样挺好,他当他的花店老板,我做我的图书管理员,在同一座小城,互不打扰,各自活着。
直到那天整理旧书,从书脊里掉出个笔记本。是梁佳森的字迹,封面写着我的名字。
大概是他趁我不在,偷偷塞进图书馆的。
翻开第一页,是他写的日期,正好是我离开那座城市的那天。
“今天她走了,没回头。”
“原来她不吃香菜,是因为小时候过敏,我以前竟然不知道。”
“她胃不好,不能喝冰的,以后再也没人提醒我了。”
“看到她在图书馆笑了,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就是跟我没关系了。”
一页页翻下去,全是这些碎碎念。
他记起了很多以前忽略的事,写了很多忏悔的话,最后一页,他写:“如果能重来,我一定牵紧她的手,一步都不松开。”
我合上笔记本,放在太阳底下晒了晒,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话,说晚了,就跟没说一样。有些人,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那天我去他店里买向日葵。
他看见我,明显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开始包扎,动作都变形了。“要……要哪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