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时年纪小,但她还是听得明白许多事。
当初爸爸和妈妈结婚不久,就和旧情人爱火重燃,两人在另外一个城市偷偷组成小家庭,事情揭破后,妈妈闹得鸡飞狗跳,爸爸一言不发,最后两边的全家人都来了都在劝他,他才终于出声,一脸疲惫又解脱似的沉声宣布他要离婚,他要和真爱在一起。
而且,他们已经有孩子了,比婚生的女儿还要大一岁。
妈妈听到,晕死过去,躲在房间的李牧星懵懂无知,只懂得流泪。
等手续办完,爸爸头也不回地离开,妈妈在某个夜晚也偷偷走了,李牧星一个人醒来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们什么都拿走了,唯独剩下桌子上的全家福。
那是李牧星刚出生时拍的照,一家三口都笑得很开心,她望着那张照片,意识到一件残酷无比的事实。
爱是可以假装的,爱是可以收回的。
大厅的那家人走了,妻子推着丈夫的轮椅,儿子小心给他围上围巾,孙子撒娇要牵住爷爷,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们走后许久,李牧星仍然伫立原地,双眼轻轻闭上。
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的,没想到只是瞄了眼回忆,杂糅了敏感、怯懦、无能、不甘心等等情绪的汹涌河流还是把她整个人都带走了。
心里的那道声音又在说话,就让你早点走的,幸好没走过去,人家过得很幸福,不要去自取其辱。
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个护士喊她。
“李医生,主任找你。”
“好,我现在过去。”
李牧星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又是平时沉静的模样。
把情绪掩饰下去,是她这三十年来学得最好的技能。
可在她换礼服时,下巴突然被挑起,郎文嘉直勾勾的眼神,近在咫尺。
“还好吗?星星。”
李牧星下意识就想说我很好,眼睛眨了眨,说出口的却是真心话:
“不是很好。”
“是不想去宴会吗?现在取消还来得及。”
“不是宴会的关系,是别的事情。”
“能告诉我吗?”
李牧星抚摸起他的脸,郎文嘉的手也马上复住她的手背,他的温度传至心脏,总会引起颤栗,那一秒的火花,能让世间万物显得再也微不足道。
她的眼神莹莹润润,忧郁又柔软:
“回来再跟你说,这次绝对会好好跟你说。”
郎文嘉佯装不开心地努起嘴巴,抱住她:
“一定要跟我说哦。”
他今天喷了不一样的香水,李牧星轻靠向他的肩膀,棕褐羊毛提花西装有一种温和而克制的触感。
蹭了几下,脸颊热起来,心渐渐踏实,只是在某个瞬间,那道不和谐的刺耳的声音会响起,像鬼魅发出质问。
眼前这个人的爱,也会收回吗?
宴会办在山上的别墅区,阿莱开车送他们去。
主人家是某个杂志主编叫华烨,是郎茵在巴黎闯荡时的老相识,两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在异国一起打拼,亦敌亦友,争锋相对,不过华烨对郎文嘉倒是照顾颇多。
一路上,李牧星都在复习郎茵女士给她的宴会指导。
“你去了就先恭维几句那位审美稀烂的华女士,假一点也没关系,她就吃这套,再找几个长得还过得去的扎堆聊天,不用聊太深入,他们也听不懂,你就随便夸一句他们的身材皮肤还是衣服,接下去的对话你就不用出声了,听他们说就行,这个圈子的人都爱演独角戏,那里的鱼子酱和香槟,品质跟主人家一样差,随便吃一点就行,玩完那个愚蠢的捉迷藏就可以走了。”
最后,她补了一句:
“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