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热雾中,仿佛她与回想中的人已交颈取欢,撞击着水面激波迭起。

“阿婉,阿婉。”

沈烈叫她的语气,每个语调的停顿,她都记得很清楚。

快意断断续续往脑中撞,惹得人眼角浸湿,郑婉动作越来越过分,低低颤着,也呓语般低唤,“沈烈...”

“阿婉,”陡然清晰的语调,将现实与暧昧的幻象扯开。

郑婉一怔,怔怔回神,却见方才贪想的人已斜靠着坐在一旁,正不遮不掩地盯着她瞧。

见她红涨着脸,眼神迷茫。

沈烈眸底一深,起身靠近来,手搭在浴桶边,轻轻屈指一敲,一字一顿引导道:“这种时候,该叫得亲密些。”

郑婉这幕被他抓包,虽说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到底也是人之常情,便自然地将乱发拂到耳后,倚到桶边,抚了抚仍有些起伏不平的胸口:“回来怎么没说一声?”

沈烈懒懒看她,“说了就看不到你方才的模样了。”

郑婉知他存心调笑,便也不恼,只轻飘飘回了句,“从前看得还少吗。”

水也渐凉了,她索性在浴桶边拿过净衣,站起身,“桌上东西我方才吃得不多,有几样你大约喜欢,叫人热了用些吧。”

沈烈听她话头是也未曾安心吃饭,便低头亲了下她红润润的唇,转身去吩咐小厮将菜复热了送回来。

郑婉简单穿好衣服,坐到他身侧,“可有受伤?”

即便知道沈烈功夫好,她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青年闻言,眸光淡淡一敛,答得懒散,“我是没有。”

他用词有些旁的意味,郑婉也不算意外,垂眸送了口菜。

半晌,她没来由添了一句,“其实他们说了什么,你实不必在意。”

“我接近时动静大了些,他们有所察觉,”沈烈撑脑瞧她,“所以麻烦了些。”

郑婉抬眸。

沈烈同她对视,挑了挑眉,“所以你口中所言,我不必在意之事,是什么?”

郑婉一顿,随即摇头,“没什么,你无事便好。”

“所以,”她直接换了个话题,“方才可有探听到贺瞻的消息。”

清灯婉约,偶有树影阑珊在她脸侧,浅浅留痕。

沈烈细细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随即收回了目光。

青年声调平平:“听着战场那头虽还未结束,大约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功夫了。战后清算还需要时间,要赶回来也不会是这一时半会儿,时间还算充裕。”

郑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郑婉自觉差不多了,便自顾自倒了杯茶,托腮瞧沈烈吃饭。

男子惯来胃口大,他瞧着清风明月般端雅的一个人,倒是半点不拘着,没半点勉强地便清了一整桌的菜。

郑婉瞧着瞧着,不由垂眸淡淡一笑。

从前宫里规矩多,饭不准吃净,茶不准喝完,说皇家尊贵总体现在细枝末节中,若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只会让人觉得不通礼法,粗鄙不堪。

这样约定俗成的习俗,南宋同前凉,并无分别。

但每每旁观,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干干净净的饭食被人哗啦啦倒掉,只觉得自诩皇天贵胄的人这般行径,才是当真烂到了骨子里。

万里江山,始于微末,在其位者,皆不过生养于民,又何必自视甚高。

南宋帝,亦或前凉可汗,在她眼中,不过都是德不配其位之人。

见微知著,她同沈烈,大约的确称得上同路人。

这样想着,沈烈已停了筷,随手倒了杯茶。

郑婉回神,“吃好了?”

青年却没接她这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