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开口:「本来是个死胎,你硬是养成了王侯命,娃儿啊,你好本事啊......」
4.
我产后虚弱,动弹不得,奶水也不足。
小孩子肠胃弱,吃不得干饼。
老瞎子只能日日出去寻些野果子回来喂崽子。
我问过老瞎子是怎么在茫茫深山找到我的,老瞎子只是嘿嘿一笑。
「老朽眼盲不假,却得道修出了心眼,一打眼就能瞧见这崽子的「气」,那叫一个金光闪闪。」
我啧了一声:「少糊弄我了,你要是看得见,满头的青紫又是怎么回事?」
老瞎子讪讪一笑。
他其实看不见,一路寻来不知跌了多少跟头。
每日出去寻野果也是三步一绊,五步一摔。
手上的擦伤,关节处的磕伤,层层叠叠。
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山中无趣,老瞎子絮絮叨叨。
他说,「我当年给人算错了命,被人家记恨,剜了我一双眼......」
他又说,「你偷窃命格必为天道所不容,日后你多多积德行善,等天道清算你时,也许会饶你一命。」
我眯了眯眼,心头总有个声音告诉我,天道算个屁。
他罗里吧嗦说了半天,我听得腻烦。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算算咱们啥时候能下山......」
老瞎子被我打断,也不生气。
默默从怀里掏了三枚铜钱,往复抛了六次。
「大凶!下山就死,老实呆着吧。」
5.
这一呆,就是快两个月。
干饼加野果,吃得我面带菜色。
我实在是呆不住了,逼老瞎子每天起卦。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老瞎子扔出了个中平卦。
我迫不及待地抱着孩子下山找活路。
山中无日月,世间已千年。
我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外头竟然翻天覆地。
朝廷溃败,反王已经占了整个西北,刘枭如今已是反王座下的大将军。
我们刚一进城,就碰见了来寻我的刘枭。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四处张贴画像的大头兵。
那画上的人是我。
人像底下写着四个大字:「重金寻尸」。
我气笑了,嚎了一嗓子:「刘枭,你个混蛋玩意儿。」
他坐在马上回头,愣愣地盯着我。
我冷笑一声,一把给他扯下马,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刘枭脸上登时浮起五道鲜红的指头印子。
他堪堪回神,猛地将我抱住。
「阿萦,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说到最后,他语带哽咽,俯在我颈间默默流泪。
感受到颈间湿热,我心头竟然有些发软。
涌到嘴边的那句畜生,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天,刘枭抱着我,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指天发誓,说得笃定,「阿萦,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不会再负你......」
他一滴滴眼泪,啪嗒啪嗒像是砸在我心头。
我对皮相好看的人总是心软的。
算了,何必跟食材生气呢。
我咽下了刻薄的质问,默默吸了一大口香甜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