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记得宋攻玉的电话号码,而自己的手机也早在半年前就弄丢了。

他是个孤儿,就算要回学校,也得联系辅导员……可,可谁会记得辅导员的电话啊!

似乎见少年沉默了太久,男人耐心提醒道:“联系谁?”

“我忘了。”

“没关系,你脚上还有不少伤,需要慢慢休养。”

阮清姝咬唇,水润的黑眸可怜巴巴地望向男人,睫羽微微沾湿。

少年莹白瑰艳的小脸依旧残留着病态,他微蹙着烟墨般的细眉,唇瓣翕动。像是怕救命恩人误会,小美人急切地小声保证道:“我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会尽快联系上我哥,届时一定会登门道谢……”

男人没有拒接,他道:“好,不着急,我等着你。”

被这般体贴,阮清姝心暖又感激,眼眶泛红。

沈沉扇是个非常细心温柔的人。

见少年面色仍旧苍白孱弱,便主动起身,道别。

阮清姝跟男人聊了许久,大致就是问最近半年发生了些什么,对方是在哪儿发现的自己等问题……

虽然阮清姝并没说出自己被囚禁半年的事。但沈沉扇也从少年问题以及一些不自在的肢体反应中看出了些什么。

既然少年不说,他也就不问。

这份尊重与分寸感令阮清姝的好感度极增,再加上自己就是被沈沉扇从山中带回城市,送到医院治疗。

沈沉扇带他逃离了那个黑暗的雨夜。

潜意识中,阮清姝将男人当自己的救命恩人,像是光与救赎般。

男人在他心中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短时间内,脱轨社会小半年的少年只愿意跟沈沉扇亲近。

若是女性护士帮阮清姝换吊瓶都还好。要是有男医生查房,少年定会全身紧绷,戒备得仿佛一只炸毛的、带着极强攻击性的野猫!

沈沉扇:“怕人?”

阮清姝点点头,意识到这种行为显得自己太胆小后,赶紧又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不怕你。”

沈沉扇笑而不语。

这些天一直都是沈沉扇陪伴在身边。

少年几乎养成了习惯,语气都亲昵了许多,闷闷软软的话语好似撒娇。

小美人的温声软语,男人深邃的眼微弯,期间的柔情深意几乎能将人溺毙。

阮清姝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明白沈沉扇对自己的心思。可他认为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恋爱,那小半年的噩梦还历历在目……

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无法给沈沉扇想要的回应。

但阮清姝却对男人极为依赖。

那种好似瘾君子渴求药物般的,近乎病态地……依赖。

起初阮清姝并没意识到,直到某一天,沈沉扇没有在以往的时间来到病房陪他问候聊天。

少年独自一人坐在病房中,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眼神空洞,神情恍惚。

病房外有细微的人声和推车响动,声音稍微大一点儿阮清姝就会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指尖揪紧。

他急需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可那人却不在身边。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等待中,寂寞和孤独的感觉好似爆裂的火焰,痛苦侵蚀了少年的理智,直至麻木。

阮清姝只觉自己被人揪住了头发,狠狠按入了绝望的冰冷深池,氧气耗尽,呼吸被剥夺……

“咔哒”

病房门被打开。

“抱歉,临时有会,耽搁了。”

男人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嗓音在空荡死寂的病房中响起。

沈沉扇将手中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抬眸,却见少年满脸是泪,此时正眼眶通红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