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傍晚，病房门才被推开。

是儿子洛小宇，手里端着一碗粥，脸上满是不耐烦。

“妈让我给你送吃的。”

他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粥洒出来，溅在我的手背上。

我想拿碗，却没力气。

只能看着他，声音微弱：“小宇，扶爸爸起来。”

洛小宇却后退一步，皱着眉：“你别碰我！”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瘫在床上，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配当我爸？”

他的话像刀子，一刀刀割在我心上。

“傅叔叔才是英雄！他能打敌军，能拿勋章，我要让他当我爸！”

我愣住了，眼泪突然掉下来：“小宇，我是你爸爸啊……”

“谁要你这种废人当爸爸！”洛小宇突然抓起碗，一把将粥倒在地上。

米粒和粥水溅在我的裤子上，黏糊糊的。

他指着地上的粥，语气轻蔑：

“想吃？就趴着吃啊！反正你现在跟狗也没区别！”

“你能不能早点死啊，这样傅叔叔就能名正言顺的当我爸爸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回头看我一眼。

病房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地上的粥散发着馊味，和我身上的味道没什么两样。

我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没闭上的眼睛。

想起宋淡月曾经眼里的光，想起儿子小时候抱着我的腿喊“爸爸最厉害”。

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伸出手，想去够地上的粥，可虚弱的身体支撑不起自己。

我无力的倒在地上，伤口疼得钻心，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原来，我不仅失去了身体，失去了尊严，还失去了最后一点亲情。

我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地上。

也许，儿子说得对。

我这样的废人，早就该死了。

我爬向床头，从柜子里翻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我当时被敌人抓住，为了防止自己出卖组织时自杀用的。

只是后来我靠着对妻子和儿子的思念熬过了敌人的酷刑，这才没有吃下去。

原本我以为获救后，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自杀了。

我苦笑一声，打开手机。

屏幕已经被摔得粉碎，但勉强能用。

我点开聊天框，给爸编辑了最后的短信：

【爸，也许像我这种废人，活着只会浪费粮食。】

【爸，我现在知道妈走前想看我最后一眼的心情了。】

【我好想再看你和妈一眼啊，我好想你们。】

发完消息，我也没指望着会有回应。

我一口将黑色药丸吃下去，然后静静躺在地上，等着毒素发作。

而那个八年没有回应的聊天框，此刻却在疯狂刷屏。

【儿子，爸执行秘密任务终于结束了。】

【你坚持住，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4

喉咙开始发紧，毒素顺着食道蔓延，胃里像被火烧。

我蜷缩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宋淡月，是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像……像部队的作战靴。

“报告首长！病房在这边！”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病房门被撞开。

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冲进来，为首的男人头发花白，却腰杆笔直，肩上的肩章闪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