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不过是奢望。
她没有动,她还是那样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泪砸下之前。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虞漫漫。
是那个穿着鹅黄裙衫、对着他笑的少女,那个他少年时代的执念。
他恨她当年在他断腿后转身就走,恨她宁愿换婚也不肯守着一个他,嫌弃他这个残废。
所以夺回帝位后,他故意把她留在身边,看她讨好自己的模样,以为那就是报复的快感。
可在她哭着说:“我当年是怕妹妹进了宫活不成”时。
他信了。
哪怕,他知道那是拙劣的谎言。
他骗自己,她心里是有他的,那些年的等待没有错。
于是他对虞微越来越冷淡,在她因为失去孩子疯魔时,满眼无视。
甚至,能说出“她善妒”的话。
可现在,虞微真的不在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比当年断腿更甚,也比被虞漫漫抛弃时更加刺骨。
此刻,他终于看清。
他对虞漫漫,不过是年少不可得的执念,是不甘心作祟。
而他爱的。
是在他瘫倒在床时,握着他手的虞微。
是背着药篓翻遍深山,为他寻来接骨草药的女人。
她助他从阶下囚一步步踏上九五之尊,把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她是他的光,是他的铠甲,是他跌进深渊时,唯一伸手拉他的人。
他爱她,也该爱他。
他该笑的……
可此刻,这个认知却像破土的新芽,猛地窜出心口,带出了血淋淋的痛。
如今他终于明白,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活在回忆里的幻影。
而是他怀中这个被他亲手推开、伤得体无完肤的虞微。
可他醒悟得太晚。
虞微已经死了。
死在了他认清内心,最爱他的这一刻……
7
殿内的烛火燃尽三盏时,顾千寒才从混沌中回神。
明明怀里的身躯早已冷透,僵硬得像块冰玉,可他仍舍不得松开。
仿佛只要他抱得够紧,就能捂热那逐渐失去生气的肌肤。
指腹摩挲着女人眼角的细纹时,他想起那是她从前替他熬夜抄录兵书时熬出来的。
他想仔细看看他。
太监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该安置娘娘了。”
终于,顾千寒起身了。
和清晨时一样。
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
可此刻,却压得他脊梁骨生疼,走不动半步。
“厚葬皇后,另外下旨追封虞微为圣德皇后。”他嗓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他明白。
圣德二字,她担得起。
他没忘记她从替嫁入王府起救他性命,助他夺权。
她一直都很善良。
是他,亲手将这份善良碾碎在尘埃里,泼上了污秽。
也许,这些虚名弥补不了什么,可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而在宫人们忙着筹备葬礼时,虞漫漫带着一身戾气闯了进来。
三番四次的被放鸽子,她气的发髻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