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一共四个人上台讲,曾钊第三。

邻座的T大生物技术系的系主任当年跟曾钊睡上下铺,近年来研究辅酶Q10,连续出了几篇高质量的论文,在细胞能量领域一下就走到了国内前沿,一时风头无两。

他和曾钊再加上萧定,仨坏小子刚入校就臭味相投抱成团,掏空口袋凑钱买一包香烟,最后一根你一口我一口他一口轮流抽。

打过招呼之后,曾钊打开笔记本做最后准备,邻座系主任凑过来问:“这么用功?”

曾钊便按鼠标边说:“一会儿就上台了,能不用功么?”

系主任翻完会议日程,做了个惊异的表情,说:“怎么给你排这么个位置?”不前不后的跟个鸡肋一样。他倒不是有意讽刺,确实替曾钊不平,来的腕儿挺多,可真上台的很少,基本上都把露脸的机会让给学生们了。他自己都被安排成压轴的位置,曾钊要亲自讲的话,怎么也该做开场吧?主办方这也忒不知情识趣了。

曾钊说:“什么位置不是讲?况且我就是来充数的,待会儿上台丢人了你可一定要把耳朵闭上。”这当然是玩笑话,除了曾钊代替沈恒之外,别人也因为各种原因临时要求调换出席人员、演讲题目、出场顺序等,主办方之前权衡各方面因素精心安排的会议日程被打乱,他们其实也很难办。

系主任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要是丢人,他妈台上这群小子干脆都滚回家去卖红薯得了。”

曾钊合上电脑,舒展身体做完放松,才回头冲他笑:“都当系主任的人了,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系主任踹他一脚,说:“滚蛋吧你,在我面前还装,当年老捡烟屁股的是不是你?”

“明明是你!”

“好吧,是老萧。”因为萧定不在。

调节气氛的玩笑到此结束,开场的青年学者的演讲吸引了两人全部的注意力。

国内细胞领域的新生力量不容忽视,曾钊甚至放弃了午休的时间和做开场报告的那位进行深入交流,晚餐到入睡前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也一刻没闲着,这一天过得相当充实有意义。

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才想起来开手机,收了一堆短信,挨个点开,还没看完,方云深的电话就进来了,咋咋呼呼说:“你怎么才开机,我打你电话打了一天了,打得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曾钊没好气说你有什么事,说:“有话快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跟个丫头片子似的。”

方云深说:“就是你们家丫头的事儿!要不我能这么着急么,急一天了都上火了,嘴里都长泡了。”

曾钊吼他:“你说是不说!”

方云深赶紧说:“诶,你别着急啊,我说我说,那什么,小丫头找到了,上午被她妈妈准时送到幼儿园,诶,老曾你说那女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到底怎么想的干出这么前后矛盾的事儿来……”

曾钊敷衍两句就挂了,坐在床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大概真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虽然是同一物种,但大脑沟回相似度为0。

不过孩子送回来了就好。这种时候,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不用他提醒,方云深刚才也再三保证不管什么理由要是再把人弄丢了他自个儿沉塘去。

盯着手机屏幕又坐了一会儿,忙碌一整天疲乏的劲头上来了,终于放下手机,起身准备洗个澡就睡,手机又响了,听到铃声的那一瞬间和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曾钊的心情有微妙的不同。

是主办方的一个年轻老师,电话一接通就连连说:“抱歉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真是太抱歉了,曾院您没休息吧?”

曾钊心想我就是休息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你吵醒了?语气却是一贯的亲切和善,说:“还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