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钊刚想说什么,所长挥手打断:“上个月,你们实验室的细胞全军覆没了一次吧?听说是恒温箱坏了,又没有冻存细胞。”
他举这个例子本来是想证明傅守瑜考虑不周,暂时还不具备领袖素质,可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曾钊就火冒三丈,立时就爆发了。
曾钊张开双臂往办公桌上一撑,居高临下,气势迫人,把所长惊得心里咯噔一下。
“跟您申请个事儿,我准备在我的实验室里安装至少三个摄像头,不然有人进来做手脚我拿不出证据没办法用公平公正公开的手段解决问题!”
两台恒温箱同时故障,真当他是傻子啊?!
第十五章
傅守瑜请曾钊帮忙打听张航的家人现在在哪里落脚。
他虽然已经走出阴影,但依然觉得自己肩负责任――如果他能再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如果他能及时发现张航的心理波动――欧阳根据他的描述判断张航在轻生之前有道别行为,虽然不明显,但是说明他对生命对这个世界还是不舍的,在最后的倒计时中,他是希望有人能来挽留他的。
曾钊拍着他的肩膀说:“他太脆弱了,你替他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吧。”
其实曾钊也有去找张航家人的打算,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毕竟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联。
他多少听说过张航家里的情况,很不容易,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毕业挣钱。
搞科研的命中注定清贫,如果本科毕业就出去,哪怕当个中学老师,现在也该供得起房子和车子了。怎么说呢,这都是个人的选择。张航选择了这条与实际条件相悖的道路,又没有不管不顾一路走到黑的觉悟和准备。所以有时候曾钊不知道是该说傅守瑜傻呢,还是说他幸运。
代表学校去做善后工作的时候,曾钊见过张航的家人。父母都是极老实巴交的,长子出了事情,主心骨都被抽了似的,木愣愣坐在那里。作为代表出来协商谈判的是张航的二叔,一看就是个混混,张口就要一百万赔偿金,仗着人多势众还想打人。
曾钊一方面不齿,一方面又不忍,身为导师,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张航的傅母稍多一点的人道补偿。
不过他不想带傅守瑜去,怕他被张航的二叔刁难。
如今这个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三岁的孩子还知道专挑软柿子捏呢。
“爸爸,柿子!”三岁的傅宝宝小朋友小手一指,引着父亲往路边的水果摊看。
傅守瑜买了一个柿子饼给她,小丫头自己舔一口,再给爸爸咬一口。红苹果似的小脸上沾了白色粉末,家长教她自己拿别在胸口的小手绢擦。
曾钊给放了一天假,傅守瑜抱着女儿在校园里散步。天气晴好,难得风不大。离学生报到还有一周时间,虽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校园里依旧空阔,很适合静静的慢慢的走,很适合整理思绪,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的话。
可是傅守瑜抱着女儿,只觉得说不出的宁馨富足,心里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女儿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但是,他能体谅郭青的心情。他是父亲,她是母亲,血缘关系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一种关系。
“宝宝,想跟妈妈一起生活吗?”傅守瑜试探性地问。
“嗯?”小丫头捏着满是口水和牙印的柿子饼矛盾着,犹豫着,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傅守瑜平静地重复一遍问题,顺便帮女儿清理已经一塌糊涂的小脸。
“嗯?”小丫头亦重复问题,她爸爸的问法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傅守瑜耐心解释:“就是不跟爸爸住,去跟妈妈在一起。”
“不要!”小丫头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