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却面色如常,可到底也没有再多走一步,只是在帐外往里头望去,有些受惊的伸手捂嘴,身量体型都比她大许多的男子躺在仅供小憩的坐床上,脸色苍白的...便如第一次在缈山见到他时的那场大雪。

毡子上滴落着血,褪下的圆领袍子也有血,手掌、指缝、脸颊全是血。

几刻后,从宫里来的医工抹着额头的汗出来,面有不虞,拱手与女子禀道:“林内史伤得极重,胸骨有几处断裂,此处难以全力医治,还请夫人尽早安排回府。”

医工同来踏春,为的是避免皇室之人恐会因贪玩过度而受些小伤,所带的也皆是常备的药膏。

宝因立马着手吩咐驭夫去将车驾备好,又让侍女将所有带棉的隐囊毡子以及她带来换的衣物全都垫到车舆里,兼顾盯着小厮把男子从小帐内抬出。

“大奶奶...”

要抬进车舆里时,小厮犯了难,绥大爷如今昏迷着,不能坐立,若是要躺着,两驾车的规格则并无八尺的长宽,需得有人坐在旁让男子靠着。

宝因也想随着回去,可这儿还有帐子要拔,林妙意、林却意以及林卫罹、林卫隺几个哥姐儿也需有人照管,林卫铆比她还要大一岁,她是不必担心的。

王氏发觉女子心中犹豫,上前宽心安抚道:“一起回府吧,绥哥儿怕是需要你,这儿我替你收拾,三娘那几个也别担心,有我管着。”

宝因还要说些什么,可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只好点头,道了声谢后,先踩着马凳,弯腰进了车舆。

车驾要动时,林卫铆闻讯赶来这里,因太过急而喘着气:“嫂子,兄长他...?”

“还得回府医治,我正要陪你兄长回去。”闻言,宝因掀开车帷,瞧着拱手垂首的林卫铆,紧着吩咐最重要的一件事,声也是显得极为疲倦,“可能得劳烦铆二爷去官家那儿说一声。”

林卫铆颔首作揖:“嫂子放心。”

......

青色车帷落下,车驾往位处南方的建邺城驶去。

车舆内,林业绥紧闭双目,黑发未束,白色寝衣之上,披了件青莲雀金氅衣,脑袋轻轻靠在女子肩头,缈山时的病态再现。

宝因感知着男子微弱的吐息,不自知的去轻勾他的手指,纤细的手缓缓握住他从前温厚的掌心。

七大王虽爱纵马,却从不在人群密集之处,往年踏春宴也纵过,亦没有出过这种事情。

若不是意外,那便是有意。

可为何...为何要纵马伤人?

宝因明眸忽闪。

他是贤淑妃的儿子...五公主的同胞弟弟...

作者有话说:

[1]:大直不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来自《道德经》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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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放妻书(二合一)

踏春宴那日, 七大王纵马踢伤京兆府内史林业绥的消息,不过两日便传遍世家各族,监察御史裴爽虽于事发当日便弹劾七大王纵马无度,以致朝廷四品官员重伤昏迷。

可爱子心切的官家却始终并无任何表态, 在被裴爽一逼再逼着要惩戒七大王后, 反怒斥是王府长史不能规劝之错, 理应罪该万死。

裴爽毫无所惧, 驳斥道:“谢司徒、王侍中尚不能规劝陛下打猎,又怎能只责备王府长史。”

于是在林业绥被送回府不久后, 官家的车驾也紧随着离开。

身边舍人说是怒气冲冲。

*

五更二点时,琉璃宫正门的承天门城楼敲响第一声报晓鼓, 建邺城各条南北大街追随其后, 城郭内外的百座道观寺庙亦要开始敲响晨钟。

激昂的报晓鼓咚咚而起, 催促众人该各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