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注意到他这会儿连鞋都没穿,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丈夫的神色,低声说:“不是你要自己静一静,让我把其余人都打发走的吗?”

裴东亭勃然大怒:“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谁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了?我就喜欢人多!”

裴东亭大手一挥:“叫人来,叫人都来,站在窗户边上,站满我就喜欢人多!”

邹处道:“……”

英国公夫人:“……”

两个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时候不要刺激到他比较好。

默然几瞬之后,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英国公夫人坐在丈夫旁边,邹处道坐在客座上,眼瞧着房间沿墙站了二十多个仆妇,排得密密麻麻,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邹处道心想:原来竟是疯病?

今天上午见面的时候,看起来还好好的啊!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过多停留,略微道了几句关切的话,便起身告辞。

英国公夫人不知道丈夫是在发什么疯,但人家专门登门探病,却闹了这么一出,总归是很失礼的。

她亲自送邹处道出去,又说:“国公病着,招待不周,邹侍郎,你别见怪。”

邹处道扭头向室内看了一眼,看裴东亭像只上紧了发条的青蛙似的,一脸紧绷地盯着他。

邹处道:“……”

迟疑几瞬,再走出去点,他还是低声问了出来:“找太医来看过了吗?”

英国公夫人说:“还没呢我刚才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

邹处道点点头:“那就好。”

他同英国公夫人辞别:“嫂夫人多加保重,我明天再来探望裴相公。”

英国公夫人很客气地送了他出去:“你实在是有心了。”

……

第二天政事堂里,宰相们再聚到一起。

唐红就说:“红桃那边儿来报,昨天裴相公报病归家,没多久邹处道就去探望他了。”

红桃是下属于三省的情报机构。

她略微顿了顿,才继续道:“邹处道走之后,裴相公的情绪起伏得很激烈,英国公夫人都吓住了,慌忙请了大夫去看。”

其余人:“……”

周文成都有点想不明白了:“他昨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他们都知道,裴东亭不是真的病了。

只是因为这事儿难堪,脸面上下不来,需要几天时间缓和一下罢了。

怎么邹处道去走了一趟,就真的……

难道说……

噫~

丁玄度幽幽地道:“看起来,这其中大有内情可挖啊!”

……

礼部。

石尚书正瞧着自己旁边的孙侍郎,神色古怪:“闲山,你的脸怎么了?”

孙侍郎干笑了两声,下意识捂住了眼眶:“没什么,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下……”

石尚书心想:怎么摔才能把眼眶摔青?

正好摔到尊夫人的拳头上吗?

他顾全同僚的颜面,也没深问。

孙侍郎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等快要到中间办公休息的时候,他就开始焦虑了。

怕邹处道来。

更怕邹处道乱来。

可是无论怕与不怕,邹处道都来了。

他今天带的是扬州狮子头。

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特别高兴地说:“都来尝尝,汤底是用火腿、干贝和三年走地鸡熬出来的,分外鲜美,狮子头更是入口即化!”

视线在办公室里一转,邹处道忽的心下一颤:“怎么好像少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