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挥拳,又碍着赖尚荣的脸面,只得忍了又忍。”这个柳湘莲虽然外表很美,但内心刚烈。所以他气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拳把薛蟠打死。但他又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还是很有理智的,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到。因为今天赖尚荣是Party的主人,你打了他的客人,也真的不好,就忍了又忍。“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一般,忙趔趄走上来,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兄弟,你往那里去?’”这个“趔趄”很形象,就是歪歪倒倒的样子。大概真的有些喝多了,所以形态举止有一点难看。柳湘莲说:“走走就来。”柳湘莲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还在忍。薛蟠说:“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是疼我了。”这话也很难听,对不对?
“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薛蟠很喜欢耍老大,说你有什么事,交给哥哥我,我帮你办。“有你这个哥,你要做官、要发财都容易。”这句话真的惹恼了柳湘莲,像他这种萍踪浪迹的人,最恨别人讲这种话。现在社会上有些财大气粗的人,就是这种样子,总觉得我可以包养你,你放心吧。“湘莲见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又愧。”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心中恨得不得了;又觉得是朋友,就觉得很难过。“忽心生一计,便拉他到别边,笑道:‘你真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
这句话很厉害,薛蟠听了,大概已经快昏了,他“喜得心痒难搔”。情欲跟本能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到了无法自已的地步。所以这个薛蟠和贾瑞一样,不是说他有多么坏,而是被情欲所控制,不能自拔,其实也蛮值得同情的。薛蟠就“乜斜着眼”,就是有些色眯眯的,笑着说:“好兄弟,你怎么问起我这话来?我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前!”这个誓薛蟠大概已经发过不止一次了。你会觉得薛蟠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他每一次发这个誓的时候,大概也是真的,只是过后就忘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薛蟠是一个大悲剧,是一个被妈妈宠坏的大悲剧。
“湘莲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我到下处,咱们提另喝一夜酒。’”就是说,这里这么多人,我能跟你干什么呢?“我那里还有两个绝色的孩子,从没出门的。”这个更厉害了,说除了我,还有两个更漂亮的,而且是没出门的,大概就是处男那种。你可以看到这个柳湘莲也很懂欢场那一套。然后又说:“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用带了去,那里有人伏侍。”“薛蟠听如此说,喜得酒醒了一半,说:‘果然如此?’”说你不会骗我吧,真有这么好的事?
湘莲说:“如何!人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薛蟠忙笑道:“我又不是呆子,怎么有个不信的呢!”通常说自己不是呆子的,还真就是个呆子。薛蟠这个人,就是有点傻乎乎的,因为一直被妈妈保护,他对人完全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知道其中肯定有诈,可是他完全看不出来,就是憨到这种程度。“既如此,我又不认得,你先去了,我在那里找你呢?”湘莲说:“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薛蟠简直乐死了,说:“有了你,我还要家作什么!”话讲到这么露骨。湘莲说:“既如此,我在北门外桥头上等你。咱们席上且吃酒去。你看我走了之后你再走,他们就不留心了。”薛蟠连忙答应。于是两个人又重新入席,喝了一会儿,“那薛蟠难熬,只拿眼看湘莲,心内越想越乐,左一壶右一壶,并不用人让,自己便吃了又吃,不觉酒已八九分了”。
这是一个准备,就是等一下挨打的准备。一定要等你醉得差不多了,打起来才过瘾。见薛蟠喝得差不多了,“湘莲便起身出来,瞅人不防,去了。至门外,命小厮杏奴:‘先家去罢,我到城外就来。’说毕,直上马出城,桥上等候薛蟠。没顿饭的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走来,张着口,瞪着眼,头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