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人性当中有一种东西你无法解释,情爱中的悲哀其实是人性中最无奈的部分,你从合理的角度是看不明白,也解释不清楚的,真正的好作家就会写到这个东西,会让你看到人性的迷失。当局者迷,他完全无法自觉。可能每一个人都在某一种“迷”中,那个“迷”是解不开的。别人都看得很清楚,只有你自己看不清。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也在某种“迷”中,你就一定会同情贾瑞。
下面一段很惨,用了非常可笑的闹剧的方式写出了贾瑞最大的悲剧,贾瑞粗话连篇,可是里面隐藏的悲剧恰恰就是前面提到的那种无奈的状态。
“凤姐道:‘这会子你先去罢。’贾瑞料定晚间必妥,此时先去了。凤姐在这里便点兵派将,设下圈套。”王熙凤这一次不只是要冻他一晚上了,她还要调兵遣将协助她来整贾瑞。
“那贾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了,直等吃了晚饭才去。”其实中间没有多长时间,贾瑞大概一直走来走去,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就想晚上跟凤姐要怎么样。那真的是情欲难耐,人生最苦的就是这个东西,他先给自己一个希望,然后在那个希望里面一直受苦。家里来了亲戚,他又必须招呼客人,简直快急死了。
“那天已有掌灯时分,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方才进荣府,直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等着。”到了那里,贾瑞像“热锅上蚂蚁一般,只是干转。左等不见人影,右等不见声响”。这里的时间是贾瑞心理的时间,实际上并没有多长时间,当一个人盼望另一个人来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变得漫长,其实是等的人自己的焦虑。
贾瑞又想:“别是又不来了,又冻我一夜不成?”他在那边胡思乱想,是自己扮演了两个角色,一个说,要不要走呢,一个说,还是多等一等吧。结果永远是多等一等的那个“我”战胜要走的那个“我”。心理学讲,人有理性的我和非理性的我,稍微有一点理性的那个我,会说自己上当了,是人家骗我;而另外一个我就会说,她可能会来的,我要等她。当非理性的我更强的时候,就是人处于最无奈状况的时候。你的理性分析完之后,非理性会告诉你说,还是多等一等吧,她万一来了呢,这个“万一”就带着他一直陷下去。
“正自胡猜,只见黑魆魆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这时的贾瑞完全处于焦急的等待、期盼、幻想状态中,根本没想到要看那个人是谁,其实他爱恋的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影子,大概连凤姐也不是,而是他自己情欲的痛苦,他要解决自己的情欲问题。黑灯瞎火地来了一个人,他便“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
看到这里,我们会觉得贾瑞是一个很下流、很低级的人,底下的场景简直像A片了。可是作者如果不这样写,就看不到“情既相逢必主淫”他一直在提醒这句话。贾瑞对王熙凤可能是一种爱,这种爱可以往精神上升华,也可以在肉体上发泄,人性本来就存在着这两面。小说写秦可卿的死,告诉你情都是空幻的;写贾瑞的死,告诉你肉体上的沉溺也是空幻的,情与淫在这里合写。
到现在为止,很少人从这个角度谈《红楼梦》,因为《红楼梦》的读者都太高贵了,大家都在看情的部分,可是《红楼梦》对肉欲部分的描写一点也不放松。这里写贾瑞“亲嘴扯裤子”,这是贾瑞最悲哀的部分一个二十岁男子的情欲,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的时候,他根本不管那是不是王熙凤,也许即使是一个动物,他也会照样发泄的。
现在是一个情欲开放的年代,很多人主张情欲自主,其实这种自主导致的是一种很混乱的状态,像贾瑞这样的人很多。比如,好多小孩子看了网上的色情图片、电影里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