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曲尽丈夫之道,奉承金桂。”这一句话也可以从反面来理解,一对新婚的夫妻,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才努力地尽他的丈夫之道,说明新婚不久,薛蟠已经对夫妻之道没有任何兴趣了。他和宝玉恰好相反,宝玉的一切都是发自深情,而薛蟠是最无情的追新逐奇。“次日也不出门,只在家中厮耐,越发放大胆了。”
“至午后”,夏金桂就开始实施她的计谋了。“金桂故意出去,让个空儿与他二人。薛蟠便拉拉扯扯起来。宝蟾也知八九了,也就半推半就,正要入港。”夏金桂知道这个时候薛蟠一定会把宝蟾带进去,“谁知金桂是有心等候的,料在难分之际,便叫丫头小舍儿过来。原来这小丫头也是金桂从小儿在家使唤的,因他自幼父母死亡,无人看管,便大家叫他作小舍儿,专作些粗笨的生活。金桂如今有意,独唤他来吩咐道:‘你去告诉秋菱,到我屋里将手帕取来,不必说我说的。’”注意这就等于是借小舍儿来安排这件事情,这个心机大概只有夏金桂这种大家族里的人才会有,因为人际关系太复杂了,香菱她们当然不懂这些。
“小舍儿听了,一径寻着香菱说:‘菱姑娘,奶奶的手帕子忘了在屋里了。你去取来送上去岂不好?’香菱正因近日金桂每每的折挫他,不知何意,百般竭力挽回不暇。听了这话,忙往房里来取。”香菱最近一直感觉自己怎么柔软夏金桂都不喜欢她,最有趣是,香菱一直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想要竭力挽回。她根本无法理解夏金桂的不快乐,是因为她自己处在自大的偏执当中。香菱的个性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让别人快乐,一听说有差事,高兴得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屋里。
“不防正遇见他二人推就之际,一头撞了进去,自己倒羞的耳面飞红,忙转身回避不迭。那薛蟠自为是过了明路的,除了金桂,无人可怕,所以连门也不掩,今儿香菱撞来,也略有些惭愧,还不十分在意。”薛蟠其实不太在乎,他是那种什么人都能拉到床上去的人;可是宝蟾就很生气,因为她还是一个丫头,“素日最是说嘴要强的,今既被香菱遇见了,便恨无地缝儿可入,忙推开薛蟠,一径跑了出来,口内还怨恨不迭,说道‘强奸力逼着’等语”。这时候薛蟠当然就生气了,觉得好好的事情被香菱撞破,被她打散了。这就是男人的糊涂,根本看不到事情的本质。立刻因为自己的情欲无处发泄,就把所有的怨恨转嫁到香菱身上。“薛蟠好容易圈哄的要上手,却被香菱冲散,不免一腔兴头变作了一腔恶怒,都在香菱身上,不容分说,赶出来啐了一口,骂道:‘死娼妇,你这会子作什么来撞尸游魂!’香菱料事不好,三步二步早已跑了。”大家发现没有?曹雪芹不怎么写本性的恶,可是他会写某种无知的恶,无知的恶跟本性的恶有所不同,薛蟠如果聪明一点,就不会这么容易地掉进夏金桂的陷阱里。我们常说“智、仁、勇”,为什么“智”要排在第一?因为智慧是一个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如果缺乏智慧,仁和勇会变得很危险。
“薛蟠再来找宝蟾,已无踪迹了,于是恨的只骂香菱。”我们回到心理学的本质,小孩子一旦一个东西没有弄到手,最恨的就是旁边有人干扰了他,他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今天如果我们发现身边有的孩子像薛蟠,就要尽量早点让他改变习惯,让他体会期望落空的感觉,练习失落、怅惘、伤感、失败,要让这个孩子知道,幸福并不是在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时候来临的;相反,它总是与你的许多欲望不能得到满足之后的人生紧紧相连,不然的话,他的一生真的很难幸福。“至晚饭后,已吃得醺醺然,洗澡时不防水略热了些,烫了脚,便说香菱有意害他,赤条精光赶着香菱踢打了两下。”有没有发现这个薛蟠的无知之恶把自己也整得很惨。作者形容得非常精彩,就算是要打人,你也得把衣服穿好,可他赤条精光地打起来了。而且那个洗澡水香菱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