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刚开店那会儿,偶尔有流氓或醉酒佬像今晚这样,喝着喝着就一伙人闹起来。你哥那时候冲得很,一言不合就掀台,员工们也年轻气盛,见老板都上了,自己怎么也得上啊。这不,两边打着打着,全进局子了。”

指间的烟一直没收回来,任建白看了看,已经快烧到尽头。

他索性弹开烟蒂,再关上车窗,声音不再被风吹散,清晰了许多:“年纪上来了,一声硬骨被磨得七七八八,又有了重视的人事物,做事自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冲动了。”

方珑听到重点:“重视的人事物?”

“对啊,像我,现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先想想我老婆。你哥呢,大排档和你姨就是他的心头肉。”任建白想了想,补上一句,“还有你啊,现在你也是你哥”

周涯忍不住了,猛抬脚往驾驶座椅背踹,打断发小的话:“逼话真多。”

任建白大叫:“诶诶诶,这可是公家财产,小心我告你!”

“开快点儿,我全身都是啤酒味,臭死了。”

“真不用送你去医院看看?”

周涯往椅背倒,闭上眼:“什么事都没有。”

之后的五分钟车程里,任建白还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晚的事。

后排座的兄妹,一人闭眼小憩,一人撑颊望窗,没人再开口应过任建白的话。

任建白把两人送到巷口,调头回派出所。

方珑走在前头,周涯跟在后面,脚下的影子忽远忽近。

上楼时,周涯终于开口:“方珑。”

二楼楼梯拐角的楼道灯最近坏了,楼梯间里浸满月光,方珑停下脚步,回头俯视低她半层楼梯的男人。

“今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那群人是冲我来的。”

周涯一手插着裤袋,一手垂在身旁,因为用喉过度,声音嘶哑干涩,“不是你,也会是别的员工受骚扰,或者挑饭菜毛病,总之目的就是要我出现。”

方珑微微睁大眼睛,她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问:“你怎么知道那群瘪三冲你来的?”

“那光头先确定我姓周,是店老板,才开始把事情闹大。”周涯淡淡一笑,“小镇就那么大,生意都被我家做了,别人吃白果,自然眼红。”

方珑又感觉到,心脏被掐了一下。

这次有点儿疼。

“听你这语气,还挺自豪?”方珑不自觉地抠起甲缘死皮,闷声嘀咕,“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这点破事有什么值得往家里带的?他们也没那熊胆敢把事情闹大,只是想看我吃点儿苦头。”

喉咙很干,周涯喉结滚了滚,才继续,“苦吃了,老子店照开,钱照赚。”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还真应了今晚光头说的,“嚣张”。

周涯往上走了两台阶,看着方珑说:“还有,今晚的事别告诉我妈。”

许是月光的缘故,方珑觉得他的五官和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光影的界线变得很淡很淡,像张随时能穿破的网。

她找回以往两人吵架斗嘴时的状态,刻意大笑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之前可都是我跟你说这句话。”

回到家,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客厅大灯,放轻手脚,直接回各自房间。

方珑先去洗澡,她没洗头,只淋了淋身子,很快回了房间,空出浴室给周涯。

周涯脱下衣服,背对镜子。

被酒瓶砸到的肩膀有些泛红,但没有伤口。

伤口在往上一点,脖侧后方的位置,不过指甲盖那么大的划痕,已经止血了。

不痛不痒,周涯没在意,照常洗澡。

方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