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谦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很冷漠,没有伪装出温和假象的意思。

他漠然地看着周止:“这是我家。”

“什么?这里明明”周止习惯性紧缩眉头,脑中忽地闪过方才在抽屉中看到文萧的照片。

温兆谦没有继续讲话了,周止的声音也小下去,他抿平嘴唇,目光朝下瞥了下。

温兆谦双手轻轻支在膝头,叠在身前,左手握着右腕。手电打到他垂下的一只手背。

他的手背上浮起嶙峋的青紫色血管,看起来有种诡谲的可怖。

温兆谦的拇指下是他自己腕心一道蔓延上去的深红血线,血液流经的血管,他神情很淡地拨动苍白的手指,轻轻剐蹭那道笔直而上的线,仿佛感受到平缓跳动的脉搏。

“你呢?”温兆谦的国语有港台地区独特的口音,咬字不算清晰:“你係度做乜?(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止听不懂粤语,但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十分勉强地笑了下:“我接到物业的电话,说家里漏水,想着正好好久没来过了,就来看看。”

温兆谦平静地看了他一段时间,似乎在分辨周止话语中的漏洞。

周止感觉气氛有点古怪,来不及想那么多,故作冷静:“温先生,我看楼上也没漏水,估计是物业搞错了,那我就先走了。”

温兆谦全程不再发一言,静静凝视周止。

他的眼睛有些特殊,是下三白。温兆谦半数黑色眼珠被折起的眼皮遮挡,露出大片眼白, 在阴暗中盯着周止,让他后脊一凉。

温兆谦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周止几乎是夺门而出。

他快步进了电梯,头皮还发麻,用力按了闭合键才靠上电梯墙壁,深深喘了口气。

周止不知道文萧究竟何时招惹上了温兆谦,但两人的关系绝非那么简单。

他刚出电梯,都没有多想,沉着脸拿手机拨通了文萧的电话。

通话铃响了两声,周止才稍稍清醒,想到现在是凌晨,文萧估计已经睡了,正准备挂了电话,通话却被人接通了。

“喂哈……”文萧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软,刚接通便打了个哈欠,打完后,用很乖的声音叫道:“周哥,这么晚打过来,有急事吗?”

“你,”周止不知要如何问他,皱了皱眉:“你还没睡?”

“嗯。”

文萧道:“我还在看剧本。”

周止“哦”了一声,让他早点休息,语速不慢地说:“你要的坠子我拿到了,明天给你送过去。”

“周哥我不急的,你怎么这么晚去了。”

周止含混应付几句,迎着风,他想到文萧生前那张迷惑性很强的,看起来过度聪明的脸蛋,脑海里又随何维青涩的声音幻化出一张苍白的、看起来很傻的面孔。

周止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啧”一声,不知如何开口:“你和温”

“嗯?”文萧困惑地打断他:“周哥你那边风好大,我听不清,你先回家吧,感冒就不好了。”

周止略暴躁地抽了根烟出来,没再问下去,和文萧简短告别便挂了电话。

驱车回了家,小区车位却满了。

周止打着转了几圈,才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个空隙,有些艰难地挤进去。

这还是周止第一次在深夜穿梭在小区居民楼之间。

垃圾车晃晃悠悠驶过周止身边。

远处高矮交叠的深灰色楼房以他为中心向内呈凹陷状,风中沉浮的尘埃粒子变得明显,垃圾车四敞的车厢里,近是酒水食物混杂在一起发酵后的腥味,一切都像要开始腐烂。

躲着臭味,周止一边点了根烟,白色烟雾在夜色与风中不断飘逸,像扯碎的薄云,让人看清风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