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在凌晨陷入昏暗的夜色中明灭地燃烧,红色的烟灰蓄成很长的一段,在某时被风吹断。

文萧与何维,何维与文萧。仿若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周止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怀疑他会不会疯了,出现了文萧还未死的幻觉,错把何维认成文萧。

但车窗滑下,窗外吹入的冷风又拍打醒周止昏沉的意识。

文萧真的回来了,说活着也不确切,但又确实还活着。

保安亭走出个保安,拿着名单记录了周止的身份。

等待档杆抬起时,周止没由来地想到,如若年锦爻知道文萧还活着会是什么反应?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会出现多么震惊的表情,会生气吗?还是一片空白?

他每次都看上去像巴不得文萧永无轮回,周止不由失笑,转念想到年锦爻防贼一样看文萧的眼神,严防死守地伸长手臂紧紧缠住周止。

夜灯从车窗透进来。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周止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档杆抬起了。

周止忽地想到年敬齐说的那些有关年锦爻的话,与年锦爻的顾左右而言他,笑容顿在唇边,面孔冷淡下去,随手把烟按灭,重新踩了油门,一头冲入黑暗深处。

即便四年没来,周止的身体还是记得通往文萧家的路。

方向盘打了几个转,缓缓停在居民楼下。

文萧家是两层的复式,电梯可以分别通往不同的两层。

周止想文萧说大概是在他家二楼,便没有犹豫,在电梯里刷了卡上了17楼。

电梯入户,电梯门缓缓滑开,电梯间的灯也随之昏黄亮起。

一切都好像没变,跟四年前一模一样。

这让周止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过去四年是他的梦,文萧还活着,年锦爻也还在他身边。

周止短促地哂笑了声,拿房卡刷开门。

文萧家的电应当是被停了,周止试了几个开关都没打开灯,他只好拿着举着手机靠手电的亮度朝二楼书房走过去。

文萧的记忆竟然算准确,周止没费多少功夫就从他说的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玉观音的吊坠。

他拿了吊坠出来,目光却落到玉观音下压着的一张胶片相纸上去。

放得时间久了,照片有些褪色,但周止还是一眼认出照片上赤裸身体,斜撑着脸,陷入柔软羽绒被的人是文萧。

他猛地皱起眉心,这绝对不可能是文萧自己拍的。

周止下意识要伸手去拿那张照片,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拿出来多看,目光最后落到的地方,是文萧的脖颈,一个沉黑色的不算宽但也不窄的项圈锁紧他咽喉。

文萧对着镜头露出甜蜜的笑容,看起来很幸福,但周止莫名看出他的痛苦。

这些东西是周止完全不知道的,文萧一向纯粹,除了演戏几乎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也极少与人社交,连媒体采访都接受的很少。

周止实在想不到这张照片是出于何种情形才留下的。

他眉心深锁着“川”字,随手把抽屉合上,握着那枚玉观音朝外走。

本来周止已经打开二楼的房门准备离开,但他临出门时想起文萧以前有本专门记录演戏的日记本,他想到文萧现在状态,迟疑了下,把门关上,又握着手机朝楼下走去。

周止最后一次来他家时在一楼客厅的茶几上看到过,他本来想拿走留给自己纪念,但又想到文萧死在这栋房子里,日记本都是他生前心血,还是没有动。

手机的手电透出细长分散的光刀,在动作间摇晃,客厅中纤毫毕现。

“咔哒”

房间里响起清脆冰冷的一声响,像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而后像光从灯泡里释放一般,沉淀在空气底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