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闻言,便拿出了这个符纸药包,只叮嘱将煎熬后的汤汁灌进嘴里,不出三日便见效。

这些隐秘的事,崔相自是有所察觉的,不然冯玉贞怎么愿意乖乖坐下陪他吃饭呢?

看来是被他说中了。崔相感受到女人指尖一颤,轻柔的按压便戛然而止,他拧起眉,不满道:“继续。”

话音刚落,他竟然生出一些懊恼,养尊处优太久,一言一语都显得傲慢矜贵,再不需要去迁就顺从别人。可他知道,冯玉贞却是不一样的。

他话音低下去:“再帮我揉一揉,难受得厉害。”

冯玉贞慰贴他的心思已经淡下来,许是他瞧着十分虚弱,她鼓起勇气,问道:“难道你不曾想过要回去吗?你……没有归处吗?”

前世的崔净空话本里那个权势滔天的崔相,按道理来说同今生的崔净空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唯一的变数就是出现了她。可她又觉得前世今生的崔净空已经全然不同了,因而做不到一视同仁。

躺在她膝头的男人却嗤笑道:“我没有什么归处,命短早死罢了。你不若直接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同他换回来。”

他面色苍白,冯玉贞的接触也渐渐不起效用了,一种自魂灵深处生出的撕裂般的剧痛席卷着全身。

他顿了顿,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话音很轻:“你再忍一忍……顶多再有半个时辰。我支撑不了太久。”

出乎所料,女人倒没有欢欣雀跃。她只是一下又一下默默为他按揉着。她不免要思寻的,前世的崔净空是死后才到这儿的,那他究竟是怎么走向陌路的呢?

她自然不可能明晃晃去问他,这无疑于戳人伤口。其实这个谜底她隐隐约约清楚,前世崔净空已然权倾朝野,又有谁能在飞进戒备森严的府宅里夺他性命,大抵还是那个念珠作祟。

可怜吗?可前世的崔净空确是无恶不作,锦衣玉袍下蜿蜒着冲刷不去的血迹,高耸的朱门之下全是累累的森白尸骨。

冯玉贞垂下眼,见男人眼鼻处又开始缓缓流血,她低头擦去这些血迹,他的嘴里飘出破碎的、断断续续的痛吟,痛苦到了极致。

实在于心不忍,冯玉贞捧住他冰凉的脸,叹息了一声:“盼你来世一心向善,莫要再作那些灾厄之事,只当个寻常农家子也好,一生平安、长寿……”

崔相没有气力再去回复,尽管他听得很清楚,他想:恐怕很难实现。因为我的运气总差了一些,不然为何在我的那个世界里,当年你不曾答应要跟我走呢?

我对你此后的境遇一无所知,我甚至命人放火一把烧了崔氏老宅,你也是丧生在我手下的亡魂之一吗?

他努力睁开眼,女人的面容如同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他有些不甘,却难以抵抗这种不可违逆的力量,在魂灵被扯离躯体的前一刻,冯玉贞听到男人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承诺:“好。”

她微微愣怔,便觉得膝盖上的头颅陡然轻了一些,这具刚才还冒着些许人气的躯体彻底沉寂下去。冯玉贞僵着身子,过了半晌才抖着手指头去探他鼻息,竟然还留存着一点微弱的气流。

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把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挪到枕头上,随即轻手轻脚走出门,叫李畴去喊一位大夫过来,又让熬煮一碗好喂下的稀粥,他将近一日未曾饮水吃饭了。

大夫过来诊脉,说是倦怠乏累,需休憩一些时日。冯玉贞牢牢记着那个道士的话,知晓前世的魂灵已经离开,而今生的崔净空不知何时便会回来,怕又出差错,遂寸步不离守在床边。

她望穿秋水一般等到晚上,索性崔净空也急着回来见她。晚上冯玉贞将最后一口粥送进他嘴里,转身正要把空碗递给奴仆,身后传来微弱的、亲昵的呼唤声:“贞贞?”

她双手一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