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这个大姐很是头痛,每每见到他便是耳提面命,不止不休。一则劝自己放弃官职归家,二则劝自己早日成亲。他早就把那些车轱辘话都背下来了。
江时洲忽然笑如暖风,对管家道:“我刚想起来自己还没用午饭,盈月楼的珍馐最是怡人,贺大人又诚挚相邀,我不便驳了他的美意,大家都是朋友嘛。”
说完,他便溜之大吉了。
江时洲到了盈月楼,心中轻松,笑意盈盈迈进了贺知煜定的雅间。
里面已坐了三人。一人是贺知煜,见江时洲进来,似乎并不意外,仿佛料定他一定会来一般,平和招呼道:“江二公子。”
一个面生之人正对着他,身着朴素却又有几分文雅。江时洲素来待人和善,冲对方微笑道:“这位便是沈工师吧?我姓江,是知煜的朋友。”
雅室之内还有一人背对着他,听见他言语,扭过头来,冲他粲然一笑。竟是皇上。
江时洲:“……”他不该来。
江时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门口。
“江二公子进来呀,”皇上笑眯眯道:“都是熟人了,怎的停在门口呢?”
江时洲勉强挤出个如仲春的冰一般薄薄的笑,走了进来。
他看向罪魁祸首的贺知煜,那人却无知无觉,面无波澜,对自己凑的这一桌奇人十分习惯,仿佛是他大惊小怪。
萧明征自从去了趟侯府给李笙笙的生辰撑排面,便颇觉自己在宫中日日无休操心政事实在疲乏困顿,也想有些喘息的时候,便同贺知煜说有什么宫外的事情可喊着自己。
这日正得了机会,他还没劝解过旁人,跃跃欲试。还提前寻了些法子,据说有一好方法便是让人觉得其实他人过得比自己更惨,就能感觉好些。
“沈公子眉间似有忧色,可是最近有何烦心之事?”萧明征主动出击,殷殷问道。
沈工师兴致缺缺,夹起了块羊肉却只是放在盘中:“也无甚事,便是来到汴京之后,自己在盛京一贯引以为傲的手艺,如今却是在此处水土不服,被许多人说不好。亦觉得浪费了李掌柜提供的金玉材料,十分惭愧。”
“凡人皆有困顿之时嘛,”萧明征安慰道:“沈公子放手做便是。我家中事业,凡是做错件事,莫说是被人说几句不好了,便是背上千古骂名也未可知。”
沈工师奇道:“如此夸张?做什么生意呀?”
萧明征模糊道:“当官的。”
“那确是压力过大了,不好做。”沈工师有些同情他,以为是个知府之类。又转念道:“唉,最近也不知怎的,许也是家中寡母来信,说我弟弟游手好闲,二十多岁仍是不肯学门手艺,我也是烦忧。”
萧明征微笑道:“不过游手好闲些,我家中兄弟可是互相斗得你死我活呢,我就几次差点被亲哥哥害死,有一次还是知煜救了我。”
沈工师奇道:“都说这皇上是个明君,我瞧着这汴京治理的也是十分好,比从前盛京山匪横行强上太多了。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如此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