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摧眉 梁唯诚华红霞 1500 字 1个月前

马玉莲不咸不淡地嗳了声,头也没抬。

在她背后,有轮陷着一把大镰刀的树墩子,刀劈斧凿的痕迹还在上头。

树墩子的伤没愈合,陈母的伤也没愈合。

这里原本是颗柿子树,陈父当年移栽进屋陈母就不大同意,村里人不爱在屋里种柿子树。柿子,逝子,寓意不好。

可陈父偏不信邪,说是等结柿子时,屋前看着漂亮。

还没等漂亮上,陈顺的二哥突然溺死。

老二一死,陈母疯了,一天夜里胡言乱语地去拔树,弄得满手鲜血,后来上大城市治病吃药才见好。四年前,马玉莲三个月大的头男被亲姥姥喂面条活活噎死,导致陈母旧病复发。

陈顺因此急返陈家坝,回到家乡照顾老母,在军马场做起指导员。

其实陈母大多时候能认人,也不疯,对小孩尤其是好,照顾起孩子眼珠一刻不离,马玉莲的两女一儿一直放给陈母带。

“三子领着媳妇回来啦,晚上搁家吃饭,妈给蒸花馍。”

陈母让宝路在炕上盯婴儿,自己牵着两个孙女出来,才看见鸡,哎了一声,“家里啥都不缺,让你别使这个钱,别使这个钱,咋回回这样买,两只大肥鸡怎么都得四块吧?”

“没使几个钱,妈你别操心,人闺女是小蘅的学生,便宜卖的咱。”

陈母用眼神询问杜蘅,她点了点头。

陈母笑了:“三子媳妇有本事。”

那边陈顺已经把东西撂下,往身上抹了把手,让两个奶声奶气喊三叔的小侄女到怀里来,他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轻轻巧巧抱了起来。

成年汉子拿他的力量逗孩子,像做负重训练,降落抬高数十下。

“飞高,三叔飞高!”

“再高,再高!”

孩子们咯咯直笑,陈顺眼也弯了起来。

画面十分温馨。

“家里有孩子,不能少肉吃。”陈顺冲两个小不点说,“三叔给你们做鸡汤喝,一人一个大鸡腿。”

“这是你大哥家的娃儿,不喊你爹。你喜欢,自个要一个。”

陈父忽的出声,打断欢声笑语。

他拿烟袋锅杆子捅开门帘,一张老脸拉着,走到外头才能看清有些佝偻的背脊。

如今他不止是村长,还是公社农场改革会的主任,大队支书。

大小是个乡官。

两个儿子里,他对三儿子最满意,也最不满意。

陈顺有能耐,打小就有能耐。

错就错在太有能耐。

让他留在老首长身边,好好呆在北京别回家,死活不听他老子的。

从前这个家,做老子的说了算。儿子能耐一大,老子的话没了分量。说实话,有时候他看见老三心里还会发怵。

老子能怕儿子?

不能够。

倒反天罡还得了,他不想认。

老三还有一点让他颇为不满陈家世世代代娶坝上女人,老实本分好生养。偏偏老三不懂好赖,讨城里知青做媳妇。

那读书人能和庄稼汉睡到一个炕上吗?

一年了,不见大肚子。

女人肯给男人下崽,那才是死心塌地要跟男人过的意思。不下崽,心不诚。

身为大队支书,眼巴巴想办法返乡的知青他没少见,回到城里,哪个还会惦记乡下的泥腿子。

“还不到时候,过几年再说。”

陈顺这句话的意思明摆着,眼里笑影有些转淡。

陈母也说:“过几年好啊,过几年老大的三儿大些,我好腾出空来给你们看孩子。”

陈父在边上啪嗒啪嗒地抽烟袋锅,嘴角下沉,干瘪起皱的脸板着。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