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知指向谁。常记溪圆滑却并不冒失,加之干爹曾嘱咐“切忌在殿下跟前卖乖讨好”,因而他三缄其口,不敢多言,只拿眼瞧岑书。

得到岑书点头示意,常记溪忙答道:“不远,不远,从这儿到北城门,半柱香功夫。”

赵锦宁听了没言语,抬步踩上交杌,进到车厢坐好,方吩咐:“去城门。”

公主要登城楼,大档头率锦衣卫先行开路。

安排自己人接替了城楼执勤士兵的巡视,才请她登楼。

赵锦宁望着倚墙石梯,道:“我想自己上去逛逛。”

城墙极高,也不知有多少层,一口气走完,额前都沁出汗意。她取出帕子抆抆,垂眸往下一瞰,顿觉小腿肚发酸,慌慌扶住了垛墙。

不敢再往下看,便往远凭眺。

落日熔金,烧红了暮云,从西至北,蜿蜒盘旋在连绵山峦之上犹如火焰巨龙。

看上去无比温暖。

高处不胜寒,吹了会子凉风便觉浑身发噤,她扶着垛墙转身欲走,一扭脸凑巧瞥见了往城门而来的一队军马。

银鞍骏马,飒踏如星,甚为耀目。

须臾,疾驰临城。

赵锦宁收回视线,慢慢往豁口石阶走,行至一半,忽闻卒卒脚步声。

她微微一怔,应时收回前迈左脚,从袖中取出丝帕,擦完扶墙的手,孟仞身影便出现在了最后一阶石阶。

孟仞向前两步,颔首抱拳:“殿下,驸马求见。”

话音甫落,又响起脚步声。

轻中带稳,不紧不慢。

赵锦宁目光越过孟仞,注视着直通上下的城楼豁口。

不多时,李偃踱着沉稳步伐,翩翩而现。

一身轻甲,红缨灼灼。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李偃一开口,孟仞敛起深眉,凌厉眼风斜斜刺向了他。

他不屑一顾,轻慢地自孟仞身侧走过,立在前方。

赵锦宁瞥见孟仞手握向了刀柄,不等他用眼神请示,及时开口阻道:“大档头。”

孟仞收手,应道:“臣在。”

“我与驸马有话要说。”

“是,”孟仞深深眈了李偃一眼方退步而下。

两两互望,半晌不言语,赵锦宁头回见他穿甲戴盔,不由想起以往所见武将画像。

再一看他,真是爽心豁目。

其实作画未必要豹头环眼,粗狂不羁才能突显将军的骁勇善战。

这不,精致俊朗,照样能英姿飒爽,矫矫不群。

李偃摘掉盔帽,用左臂环在身侧,“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赵锦宁恍过神儿,方记起他适才问话。

为什么到这儿来,她也不知,当时看见城楼,鬼使神差的想上来看看。这么回好似太敷衍,略一思忖,稍加改了改:“我想看看,你回来没有。”

他没搭腔。

沉默须臾,李偃换盔帽到右侧,空出左手,朝她一伸:“来。”

赵锦宁掀开面前轻纱,幽婉地乜他一眼,本想问问他,你不能过来吗?还不及开口,一阵劲风猛烈扑来。

她站在风口,头上帷帽瞬间掀起,忙一把扶住垛墙,闭上眼直打冷颤。

只听“哐啷”一声。

睁眼只见他疾步朝她而来,急到跟前,他握住她胳膊调转身形,挡在了她身前。

“回家罢。”

“嗯...”

李偃往下一觑,见她穿的是软底绣鞋,“走得动?”

“走不动。”

她向他伸手,是要抱的意思。

“我身上脏,”李偃不接,眼一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