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见过她的处境,自然懂得她这样内敛性子皆因在宫里活得如履薄冰造就出来的。
她心念一动,抬眼看他,他亦是凝眸看她,回握住她的手,澹然一笑:“你无须内疚,这回全赖我太性急了。别多心,刚才我说那话是逗你顽呢。”
“头次...”他一顿,滚了滚喉结,继续说:“我原不是个精细人,又是头次成婚,许多地方我顾及不到。”
“往后,有哪里不对,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尽管说出来,我一一改过。”
他的声音沉沉入耳,砸进了她空洞洞的心里,扎扎实实,暖暖融融。
0100 殿下是否宣驸马同寝?(满珠加2更)
“殿下,万司正与两位嬷嬷来请安了。”
门外忽传来这么一句,赵锦宁一愕,定了定神,侧脸望向隔扇,道:“让他们到厅堂稍候,我就来。”
转回来又问李偃:“夫君陪我一起?”
他兴致缺缺地坐直身子,懒懒道:“不了,我还有事。”
“好,”她理理鬓发,抬身整了整衣裙,不去照镜子,反而走至李偃面前盈盈一绕,问道:“有没有不妥?”
“甚好,”李偃忽想起什么,也站起来,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枚碧靛子戒指为她戴上,“这下千妥万妥了。”
二人站在灯下,形影依附,互视而笑,颇为灵犀相通。
他倏地低头,捧起她的脸,落下热吻。
刚刚她转脸避开,这回任是插翅也难逃。
由额至唇,一亲再亲。
直到她气喘咻咻地拽他的衣襟,他才足餍。
赵锦宁缓口气,美目横斜,幽幽瞥了他一眼。
经这一闹,仪容定是不妥,她转身要去照镜重理体貌,却被他牵住手腕拉了回来。
李偃端详着她微微泛粉的两腮,手自云鬓逐一细抚,正儿八经的评述道:“发髻不紊,脸蛋红润,气色上佳。”
“真的?”
她审视着他,从他秀长凤目中找寻自己小小的倒影。
“真的,”他轻轻勾唇浅笑,眼中潋滟含情:“快去罢,早些回来,好歇着。”
“她”不见了,被他微微上翘眼尾敛走,恍如一株浮萍,湮没在风华秀澈眼中,飘飘荡荡,不能自己。
一时讷讷,直至俊脸放大在眼前,赵锦宁黑瞳骤缩,急忙镇慑紊乱心神,从他掌心脱回手,抚抚发鬓,若无其事的应一声好,转身出了门。
她莲步匆匆,云髻上的金累丝蝶穿芙蓉花摇钗垂在耳畔摆曳的些微凌乱。
李偃紧盯着倩影,微妙地笑了笑。
身后趋附着一道灼热视线,赵锦宁唯恐他窥到自己心中慌张,一径儿往前快走,忽然又伫足,回眸一顾,隔扇门未关,阁内烛影摇红,香猊烟袅,阒其无人。
李偃不知去哪儿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是自己不曾发觉的叹息。
岑书随侍在旁,视公主神情举动,推敲道:“殿下可是要寻驸马?”
“不找,”她嘴上说不找,可目光一直没收回来。
岑书很是为她排忧解难:“奴婢适才瞧见驸马往浴房去了。”
暖阁修葺的与李宅卧室大差不离,一墙之隔就是浴房,只门不是暗门而已。
踮脚望过去,果见悬在门上的珠帘摇摆不定。赵锦宁不由好笑起来,阁内不见,他又没出门,可不就往浴房去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偏偏没想到,真是呆了。
她踅回视线,款步往正堂行,走至梅花式博古月洞架前,意义深长的看了一眼岑书,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吩咐道:“怎么不请两位嬷嬷、司正坐下?”
“奴婢失慎,”岑书心领神会地欠了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