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车檐上挂铃悠悠泠泠地响着,她从狐狸毛暖袖里伸出手,借着舆窗明角灯发出的亮光,去接空中的金粉玉屑。雪花沾肌就化,又冰又凉,这是今年的头场雪,她还没稀罕够,李偃就一把攥住了她泛凉小手,还掩上了暖帘。

“手这样凉,还吹风。”

他这么一说,赵锦宁方觉寒风侵肌,不禁往白狐围脖儿里瑟缩了下粉颈,还打了个喷嚏。

她拿帕子揉了揉泛红鼻尖,语气很是引以为憾:“本以为,今年雪落,能同夫君煮茶赏雪观梅呢。”

“这有什么难得?”李偃拎起小炉灶上的茶壶,斟了一杯热腾腾的红枣茶递给她,“每年冬日都下雪,这只不过是初雪,且有的赏。”

赵锦宁捧着滚烫茶杯暖手,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笑吟吟问他:“什么时候能到禾兴?”

李偃微微曲起细长手指,轻扣了扣金丝木桌面,寻思一番,说快了,“照现在脚程,估摸年前能到。”

天彻底黑之前到了莫山城,今番轻车从简,没大张旗鼓彰显身份,也就没去驿馆,直接在城内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夫妇两人简单用完晚饭,盥洗一番就胡乱睡下了。

一夜大雪,隔天醒来,窗纸都被映的明晃晃的,赵锦宁拥着锦被掀开帐子一看,天已大晴,靠墙桌上的茶杯在日影里冒着白白热气,而屋里却没人,李偃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又躺了一会儿,喊颂茴进来服侍起床。穿戴整齐,盥漱完,李偃才端着早饭进门,“怎么醒的这样早?我还以为这几日赶路辛苦,你得多睡一会。”

“昨儿歇的早,睡好了,”赵锦宁到桌前坐下,仰脸问他:“这一大早儿,你做什么去了?”

李偃搁下饭食去净手,边说:“到街上转了一圈,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买来给你消遣,结果空手而归。”

他拎巾帕擦手,瞥了眼侍立的颂茴:“你也下去用饭吧,这里不用服侍。”

“知道夫君有这个心,我就很欢喜了。”赵锦宁垂眸去端木托里的饭菜,发现碗中竟是腊八粥,她迟疑地看向李偃,“今日都是腊八了么?”

赶路赶的昏天黑地,她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李偃说是,他脸上淡淡,好似对今天的日子并不在意,坐下,提筷先给她挟菜,催促动筷:“快吃罢,再待会儿该凉了。”

“吃了饭,你再睡会儿,”又道:“承瑜去探路了,怕雪化了结冰道儿更不好走,要是顺利咱们下午就动身。”

用过早饭,李偃到马厩去喂追风,追风脾气傲,只吃他喂的草料。

追风原本是匹无缰野马,那年突然出现在军营外,那么多士兵都驯服不了,偏偏他一跃上马背,它就老老实实地了。

风里雨里这么些年,追风对李偃来说不单单是坐骑,更是伙伴。

他爱怜地摸摸追风油光水滑的鬃毛,追风停止咀嚼,抬起头颅去蹭主人,结果弄了他一身的草料,要打又不舍,只扬声申饬:“追风,别闹!”

马儿似是能听懂他的意思,咻咻嘶鸣一声,乖乖去吃草料了。

李偃掸掸粘在衣裳上的草料,想着回屋再换一身,一径回到房内却不见赵锦宁,还只当她去方便了,等换完衣裳还不见回来,他就有些心急了,忙出门去找,刚走到二楼转角,就见她小脸灰扑扑的从楼梯上来。

身后跟着的是同样灰扑扑的颂茴。

李偃的目光从主仆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颂茴端着木托上,他扬扬下巴指指瓷碗:“那里头是什么?”

赵锦宁没好意思搭腔,颂茴机灵,忙替公主答道:“是面,主子亲手做的!”

“早饭没吃饱,我到厨房做点吃的...”她赧然笑笑,抬手掖了掖因劳作而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