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自己今天耳朵不太好,听错了。
可盛怀安点头道:「当然了,我争取不让你出现这种想法。」
他沉默了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接着道:「许娴先是许娴自己,才是我娘子。你想做什么就做,我是支持的。」
盛怀安说得十分认真:「当然,你要是中途遇到解决不了的难处一定得和我说,别的不敢保证,脑子我还是有点的,遇到硬茬也没事,你郎君别的不厉害,打人那是相当厉害。」
6
走出书房时,我脚步都是虚浮的。
不仅是因为盛怀安同意得如此爽快,更多的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像是梦一样。
回屋的路上,我人都是飘的,回了屋,那些话还是在脑海里回荡,到了夜里仍不真实。
盛怀安说,许娴先是许娴自己。
他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任何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这些话简直枉顾世俗礼法!
要是换个人说,我会当那人是疯子,要不就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我,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盛怀安。
他想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没必要给我设这种陷阱。
我觉得,盛怀安说的是真心话。
而我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
哪个女子不是自小学习三从四德长大的,三从里,就没有从自己这三字!
盛怀安的话是一颗危险的种子,就这么种在我的心上。
我怕这颗种子破土发芽,又怕它再次干枯而死。
幼儿心性未泯灭时,我曾问过一个问题。
「一从听阿爹的,二从听夫婿的,三从听儿子的,阿娘,我不可以听自己的吗?」
时间过于久远,我其实忘记我娘说了什么,可在那日用膳之时,婶子们明里暗里数落我是个心野的,长大后必让许家蒙羞。
我那时被父母娇宠着,又是小孩心性,哪能忍得了那些人的阴阳怪气。
反抗的结果是,阿爹罚我跪祠堂,阿娘短短一日就给我找好了礼仪娘子。
自此,我再未说过任何大逆不道之言,也将幼年时的这件小事,彻底遗忘到记忆角落,直到今日。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时候尚早,屋内并未熄灯,盛怀安放一本紫色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在案桌上,桌上铺着宣纸,他拿着笔,一会皱眉一会笑,不知道在宣纸上写些什么。
看着不像是处理公务,公务他都在书房处理,是坚决不带回屋里的。
不是公务,那就是我能看的。
走近了,我听见他的小声嘟囔:
「这么多年没和物理见面还能做对,不愧是我!」
他写得认真,都没发现我靠近。
我听不懂他嘴里陌生的词汇盛怀安无意识或很认真的时候,总是会蹦出几个奇怪的词,我已经习惯了。
再一看他写的东西,我是看了又看,没看懂。
盛怀安虽是武将出身,往前数也是盛国公府的公子,哪怕是庶出,该他学的也没少学,明明是写得一手好字的人,这次写的……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写得和鬼画符有何区别?
没有一个字是我能看懂的。
看不懂就不看,我不为难自己,可让我这时候就睡,实在是为难人。
屋里不止一张案桌,他画,干脆我也画好了。
鬼画符我是画不来了,倒是可以画画人,眼前这个眉头紧锁的郎君不就是最好的版子吗?
盛怀安画鬼画符,越画越精神,我都画趴下了,他还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