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薛豫立举着一方红色的物件儿踏进府门,等快到了钟玉河的面前,又神秘兮兮地藏在身后。

他有些羞怯地半跪在钟玉河的卧榻旁颔首一笑,“猜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钟玉河情绪不佳,堪堪瞥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儿去,并不理会他。

薛豫立眼底烁烁闪着的亮光有些黯淡,还是把藏在背后的物件儿献宝似的打开,递到钟玉河眼前,是一盒卖相精巧的红豆酥。

“我看那日满桌的糕点你只动了那盘红豆酥,就猜你爱吃,我回府的时候恰好看到有店家在卖就顺道买了一盒回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钟玉河鼻尖耸动了下,闻到一股甜而不腻的清香,并不是什么街边摊货。

他看过来,盯着锦盒上印的“玉食斋”三个大字。

玉食斋,数一数二的糕点铺,传言他们家的红豆酥堪称一绝,但并不开在长安城内,而且排队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薛豫立往返不过国公府和公主府,哪儿来的恰好,顺道之说呢?

钟玉河看向薛豫立,薛豫立正漆目烁烁地盯着他看,眼底闪烁着期待的欢喜。

钟玉河突然觉得薛豫立脸上那块高高肿起的还发红的肉有那么些刺眼

要是当时不打他就好了,那他看起来就会顺眼很多吧。

钟玉河缓缓地伸出手。

薛豫立反应过来他进府时唤的是什么,以为是他惹钟玉河不快了,又见钟玉河伸出手。他脖子一梗紧闭双眼准备挨这一巴掌,可落在他脸上的,却是玉骨冰凉,缓缓摩挲。

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钟玉河澄澈的黑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面倒映着依依杨柳,薛豫立总觉得那里面好像泛着若隐若现的绿光。

“我不该打你……”钟玉河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去。

他出了事以后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这时候还能想着他念着他的人,就算他不想理睬,也不应该给人家一巴掌。

薛豫立脸颊被打的地儿还在麻麻地红肿发疼,可他却是痴傻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抚上钟玉河的手,一点一点地包裹住。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娘子。”薛豫立试探着又唤了一声,钟玉河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被裹在他掌心的手轻轻地挣了挣。

“娘子,娘子……”薛豫立又欣喜地唤了几声。

“你怎么打我都好,我不疼的,只要你能开心点,怎么样都好。”

“你先把红豆酥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钟玉河捏起一块红豆酥放进嘴里,香甜松软融化在唇齿,可他吃了两块却是不再去动了。

“怎么了?”薛豫立慌忙直起身子探看钟玉河的面色,髫发低低地垂下来,和钟玉河的鬓发交织在一块儿,“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好吃得我觉得自个儿像条可怜虫,连吃盘普普通通的红豆酥都能吃出个山珍海味来。”

“娘子……”薛豫立端着红豆酥的手臂低低地垂下去,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还是公主吗?”钟玉河扭过头来看着薛豫立,眼底潺潺地回转着莹莹的光,“我是被赶出皇宫的丧家犬。”

“母妃和嬷嬷打小儿就要我安分,要我听话,好像我这畜牲样儿的玩意儿能保住这条命已是苍天开眼,还能享公主的荣耀有衣食无忧的生活,早就该感恩戴德。”

“可我不,我偏要争,我就是要让看不起我的人看看,就是他们觉得是畜牲的人偏偏站得比谁都高,我要得到他们想也不敢想的权金银财帛、滔天富贵,我再也不要叫自个儿的命捏在别人手里提心吊胆。”

“我努力了十几年,一朝不慎,满盘皆输,甚至连公主的位子都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