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反手一摸,找到灯的开关。客厅地板上散落着一件西装外套。

犹豫片刻,陈麟声喊:“麦秋宇?”

没人回答。

他捡起外套挂在臂弯,上面有淡淡香水味,混杂着酒气,闻起来很陌生。

陈麟声没怎么见过麦秋宇穿正装,更没见过麦秋宇喷香水。即使他们初见是在一家西装定制店。在加拿大时,麦秋宇永远打扮随意,身上只有浅淡皂气,和皮肤的味道融在一起,朴素而低调,和他常常打扮考究、身着各种老牌奢侈品的胞兄似乎不在一个世界。

小偷不能太香。麦秋宇曾这样说。现如今,他也开始喷香水了。

他终究姓麦。流浪几年,叛逆几年,就算深入海底杀了龙王的孩子,麦家也能稳住声势,让他不必剔骨赔罪。他终究姓麦。

“麦……”

还未喊出来,陈麟声看见卧房虚掩着门,他轻轻推开,又一次陷进黑暗。

还好外面开了灯,里面也略有些光线。

陈麟声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趴着一个人,不声不响,甚至听不到呼吸。

“……麦秋宇?”陈麟声往前挪步。

依旧没有应答。

他又靠近一些,几乎站在床前,轻声呼喊:“麦秋宇?”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闷的“嗯”。

“发生什么事?”陈麟声坐在床边,伸手摸过去。

一瞬间,他忽然不敢开灯了。他很怕自己下一秒就摸到濡湿腥腻的床单,他怕灯一打开,发现麦秋宇已经静静地躺在血泊里。

在他们还是生死之交时,麦秋宇曾说,假如他有一天被人乱刀捅死,也一定会回来见他。

如果别人讲这种话,陈麟声一定不当回事。可这是麦秋宇说的,此人在家里家外树了不少敌人,陈麟声已经见识过了,真的会有人忽然跳出,一刀朝麦秋宇捅过去。

所以当时的陈麟声很想开个玩笑调节气氛,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顺着往上摸,摸过手臂,脖颈。摸到温热的颈时,陈麟声松了口气,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手几乎有些脱力。

麦秋宇趴在床上,脸陷进床褥。这是个极易窒息的姿势。

陈麟声将他的脸托出来,轻轻拍:“Ricky?”

“嗯。”麦秋宇迷迷糊糊应答。

他喝醉了,身上有酒气。

陈麟声察觉到这姿势暧昧,松开了手。

谁成想,麦秋宇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袖,手指攥紧不肯松手。

“我想吃蒸水蛋。”麦秋宇闷闷命令。

陈麟声彻底回过神,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叫来做清洁兼保姆的,从一进门主动整理鞋子那一刻,他就成了麦秋宇请来的免费小时工。

只要麦秋宇想,他的床伴可以排满一座跨海大桥。但在如此一条绵长的队伍中,只有他陈麟声最适合来做陪护。

陈麟声轻轻答应:“我去买。”

“我想吃你做的。”麦秋宇的声音闷重,听起来像是梦话,关着灯,他又闭着眼睛,陈麟声不能确定他是否清醒。

“这里有厨房吗?”陈麟声上次来并没有逛完整间套房。

麦秋宇松开了手:“没有。”

“我替你叫一份,这里的厨师很不错的。”陈麟声讲。

麦秋宇没再说话,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陈麟声。

最后陈麟声还是想办法去了后厨,他搬出“麦先生”的名头,付了一笔现金,跑去后厨做蒸水蛋来。先酒店主厨闲来无事,甚至在一旁鉴赏,还贡献出了未用完的鸡汤。打蛋,加汤,筛去浮沫,看着手表上锅蒸六分钟。

蒸水蛋滑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