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唔”了声,她就近捡了根树枝拿在手上把玩,在地面上戳戳画画,须臾郁郁道:“师兄,对不起。”
玄桑难以置信地抬睫,身形僵滞,一时间难以动弹。
他没听凌枝跟谁说过这三个字。
凌枝撩起眼皮,她瞳仁在眼光下会呈现蜜糖色的光泽,因此时而甜蜜时而冷漠,对玄桑来说,此时就是冷到极致了:“先前答应你的,我要食言了。”
玄桑眼前眩晕了下,他轻轻阖了阖眼,手肘撑在膝头支撑身体重量,声音艰涩:“他不同意?”
“嗯。”她嗯这一声恨恨的,听声音,也不是不愤怒。
那位天悬家公子不同意在玄桑预想之内,他没想到的是,凌枝会做出退让。
这世上原来有能让她退让的人。
却并不是他。
“我以为,你不受任何威胁。”
“我不受任何威胁。”凌枝毫不犹豫地接,脸上紧接着露出犹豫和愁恼,手里的枝丫在地面上拖出细细长长的痕迹,跟他不知在分享还是抱怨:“但是师兄,我那天去看他,他很不舒服,瘦了很多。我觉得很心软。”
“那天他问我在不在乎他伤心难过,我大概是在乎。”
玄桑听不下去了。
在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了,可她夺权,贬职,圈禁自己时,没有心软过。他心中最恐惧的是那座牢笼,最珍惜爱惜的是她这个妹妹,被最亲近的人伤害,他在这片地方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也瘦了许多,她何时来看过,觉得在乎过。
难道对商淮的喜欢就是真的,对他的就都是空话谎言吗。
玄桑蓦的抬眼,问她:“我若说我不愿意呢。”
他站起来,有些失态,说不出是口不择言,还是真情流露:“我若现在用手段,还能将你夺回来吗。”
“百余年师兄妹情谊,全都拿来做筹码,能否让我们回到曾经。”
他道:“如果我说……”
如果我坦白,就算是在我以为自己喜欢温流光的那年,就算是我做下此生最出格的事情时,心中也同样想着我最疼爱的妹妹会需要什么,才有蝶梦一事。
凌枝丢掉手中的树枝,也站起来,她眼睛黑白分明,声音一字一句很是清晰:“师兄,我回家来,心中已有决定。”
话到这种程度。
玄桑如何不知,他唯有麻木站着,听家主的决定。
“我不爱深想许多事,那太累太为难了,我跟着自己走。我不会骗我自己。”
凌枝摆手招来远处伺候的从侍,往从侍托着的银盘里丢入自己的令牌,下了命令:“家主令,玄桑今日后不再留守渊泽之地,依其资质能力,任大执事,与苏韵之一起分管南北域,代行家主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