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停下动作,半晌,眯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们当时的结契礼隆重,也空洞,两家各怀鬼胎,两人冷若冰霜,现在想起来,竟已没什么印象。
像是想到某种画面,温禾安轻轻笑了声,唇畔弯弯:“之前那次,大家都不太开心,若是再办,感觉会很不一样。”
“就是有些麻烦。”
在哪边办,怎么办,由谁负责,繁杂琐事不比继任大典来得少,一个疏忽南北两边的关系又要紧张起来--现在已经够紧张,够让人头疼的了。
天气渐冷,她说话时有淡淡的白雾呼出来,陆屿然心中将结契礼,成婚礼这两个词逐一念一遍,眼睑一垂,心头一悸。
“不麻烦。”
他手势该托为捧,用冰凉的鼻尖蹭蹭她红润的脸颊,失笑着从唇齿间逸出半截话:“我原本打算--行,还挺有默契。”
“一起办吧。我们的继任大典与结契礼。”陆屿然深深凝视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九州同贺,让日月山河为你我做见证。”
都说夫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久了,热情势必褪去,只剩如水的平静。
可不止陆屿然时不时心中悸动。
温禾安也时常被美色,或冰雪美人的温柔惑得晕头转向。
应下不少明知会很麻烦的事。
毕竟学习巫山古语,绘制符文,对她来说真是件难事。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至于得知此事后两边亲信如遭雷击的反应,中间让人生不如死的无数次对接,两边大人物如何不满意,如何唇刀舌剑,又最终由谁拍板钉钉就都是后话了。
负责这件事的巫久掉了一段时间的头发,待一切商榷好时,商淮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就这一次。这次之后,再有需要对接的情况就轻松得多了。”
巫久将信将疑:“此话怎讲。”
商淮耸耸肩不说话,他能说什么,说依靠天悬家灵敏的直觉和对某位人物的警觉了解,觉得两位慢悠悠从未想过争高低的君王之间大约要分出大小了。大小一分,天下一家,可不就是麻烦事都变得不麻烦了。
妖骸之乱结束的第四年春。
帝主陆屿然与妖主温禾安才终于举行了尤为隆重,又尤为特殊的继位大典。值得一提的是,朝贺地点不在巫山,也不在琅州,而在昔年宣告妖骸之战正式结束的萝州。
早在消息传出的第二日,萝州就已经被五湖四海来的人挤满了。
世家的人早早就定下了驿舍,宅子,为二帝做事的臣子也齐齐整整地到了。萝州的天空上一个小世界挨着一个小世界,在太阳光晕下泛着如琉璃般的七彩色泽,海里筑起一间又一间的珊瑚房,珠蚌房,森林中伫立着树屋,竹筒小二楼,除此外,还有宝船屋,神剑屋与云中宫殿。
都是为了这次意义非常的大典提前做的准备。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来表衷心的老一辈们,跟温禾安,陆屿然年龄相差不大,与有荣焉,热血沸腾的年轻一辈,还有更小的,如幼苗一样茁壮成长,怀揣一颗强者之心的稚嫩少年。在试炼场中得到了好处的修士,甚至有不少感念新君上位,颁布政令停止兵乱而过上安稳日子,手中积了些闲钱的商户,农户。
有人为温禾安而来,也有人为陆屿然而来,还有人谁也不为,专程为看这热闹而来,这些人汇聚在一起,成了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