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梦中的风雪和尸体历历在目,宿明绛一边说服自己那只是没见过面的外祖托来的示警,一边又忍不住去想能让他落到那样的地步,有一个人是绝对绕不开的。

鄢昭。

大雍的皇帝,他宿明绛发誓效忠一生的人。

也许是默许,也许是授意。宿明绛不愿去猜测鄢昭的心思,也从未想过鄢昭会对他生出嫌隙和猜忌之心。

他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子,却觉得视线中的场景有些模糊。

那把龙椅立得太高了。

高到他看不清他的脸。

恍惚间是某年夏日的绿荫下,还是皇长孙的少年鄢昭,在满园花香中执起他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

“阿羽,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日后我登基为君,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谁也不敢欺负你,谁也不敢命令你。”

“我们要做一对青史留名的君臣,就像太祖和元相那样。”

“我会永远信任你,永远站在你的身后,谁都无法在我心中取代你的位置。”

“阿羽,做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吧。”

……

种种画面历历在目,脉脉言语仍有余音。

宿明绛想了又想,记起那时他自己的回答。

他说:“好。”

思绪的发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宿明绛低下头整理语言,“回陛下,目前构陷臣私通叛国的证据,是一纸通敌的书信,一名纥兰的王宫侍卫,以及从臣府中搜出的一箱纥兰的玉石玛瑙。所以此三样辩清,臣是否就可以自证清白?”

依旧是御史台的那位御史开口:“铁证如山,你这奸贼还有何话说?”

铁证如山,可笑。

哪个私通叛国的罪证会拿这些极易构陷的东西来定罪,满朝文武从上到下哪个不清楚这些罪证经不起真的推敲?

不过是没人为他说话。

他们并不清楚这是鄢昭设下的局,但只要他露出一丝厌弃了宿明绛的口风,便有一大堆的人群起而攻讦。

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的,冷漠旁观的……

这样想来,他这官做得可真是失败。

原本他是想按照黎九清说的那样,乖乖地做个饵。可是梦中的场景出现之后,他就改变了想法。

也许他私德有亏,但于国于民他从来问心无愧。所以凭什么功成隐身,凭什么锦衣夜行?从今日起,他要权要利,也要名,谁也别想轻易拿走他的命。

旁人看到自己未来下场凄惨,也许会退而避之,可宿明绛不会。

他只会向前。

“与纥兰相通的书信,确实出自臣手。”宿明绛声音平静,“不过臣从未在信中向纥兰透露过我朝的边关部署,更别说想要另择明君的言语。那张信上的内容没有一句是真的。”

“在陛下还是郡王时,臣与纥兰王世子在一次国宴上相识,后续便有不少书信往来,此事陛下亦知。那纸书信上的字眼都在我送予王世子的信中出现过,可见有技艺高超的人仿照临摹,摘取拼凑,才成了那纸信。”

“想来,是臣的府邸防守严密,那人找不到空隙,便联合了纥兰的人盗取王世子书信,才有了今天的罪证。”

“一派胡言,你一张嘴就是临摹你的字迹,谁能证明那信不是真的?”有官员反驳。

“臣写书信,用的一直是特制的祥仁纸,面上看去和普通纸张无异,灯光下便会透出纸上的祥云纹样,这点朝中收到过臣公信的大臣都可以作证。陛下大可查看那张纸,是否如臣所说。”宿明绛没有停顿,打断官员的诘问,“若是疑臣是因为私通书信,特选了与平日不同的纸,臣亦可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