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忽然起了一阵风。

梅花瓣被风卷着, 迷了两人的眼。

华云谦抬头望向天穹，看见了黑云翻涌。

天道大概是怒了，却像忌惮着什么一样，迟迟没有落下罚雷。

他又去看时瀛, 那人还是维持着方才的模样, 应当是没有再被控制, 只不过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华云谦静静地看着他, 像是能透过外表看到那颗并非真实存在的无暇道心, 在一小道裂缝的带动下破开一道更大的口子，从中间割裂开，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当一个修士连他终其一生所追寻的道都不相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华云谦眼睁睁地看着时瀛的生机灰败下去, 再也维持不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瑟瑟地蜷缩着。

华云谦「啧」了一声, 几步走过去把人摆出个盘坐的姿势, 在身后给他输送生机：“还有事要你帮忙，别急着死。”

时瀛能和天道产生联系，又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大乘期，这么有价值的人华云谦不可能现在就让他消亡。

时瀛又咳出一口血, 脸色依旧苍白, 但总算清醒了点, 配合着华云谦掐诀运功。

说来也得多亏天道做什么坏事从来都不会把记忆留给时瀛，在时瀛的潜意识里他修行的仍是无情剑道，道心还不至于碎得太彻底。

姑且算得上天道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华云谦一边想着，等时瀛状态稳定下来就松开了手。

“多谢。”

让剑尊大人说谢的机会寥寥无几，换作平时华云谦定然得损他几句，今天却没这个心情：“你现在道心有损，还能发挥出几成水平来？”

“修为五成，剑道无碍。”

剑道无碍，不愧是剑尊大人。

明明道心对修士影响最大的就是他的道，时瀛究竟是对剑有多么强大的信仰，才能在心境动摇的情况下无损剑道。

“看来伤的不重。”

时瀛阖上眸，并未回答他，只是道：“本尊会闭死关。”

闭死关，顾名思义，修士在达成目的之前绝对不可能出关，一有一样就会直接走火入魔。

这是时瀛能想到的摆脱天道控制的最好方法。

“别，”华云谦及时制止他，“说了要你帮忙，你这样也不是个事。”

“天道每次控制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无。”

华云谦颇为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

他只能确定天道不可能随意去干涉这个世界，但是不知道他能干涉的条件是怎样的。

华云谦坐在那出神，伸手去拨弄飘落的梅花瓣。

其实天道控制时瀛，他所知道的不只那两次。

还有一次他第一次为了喻思言过来的时候，天道应当是也控制住了时瀛一阵子。

那一次他话音刚落时瀛就不对劲了，那这一次天道没成功，是因为……信仰么？

时瀛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元婴期了，那时候择的道，可能被天道给篡改了，所以之后才有机会控制时瀛。而现在他破了时瀛的道心之后，天道的控制起不了作用。

华云谦把猜测跟他说了，然后道：“你近日谨慎些，天道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会不会换种方法控制你还不好说。”

时瀛沉默地点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迷茫：“为何如此？”

剑尊大人说起话来简短异常，华云谦已经习惯了，毫无负担地接下去：“即使是受控于天道，喻家人的血也是沾到了你手上。对抗天道可不是本尊一个人能做得来的事，你还得留着赎罪。”

时瀛缓慢地眨了下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