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小公子偏头偏得猝不及防,好在华云谦在他转头之前已经擦了个干净, 见他这副模样, 直接将那污了的帕子丢到地上去, 伸手去把人的头给扳正过来, 依旧是含着笑, 问:“怎么喻公子就这般厌烦我吗?”
华大少头一回纡尊降贵伺候人,就碰了个钉子,新鲜得很,饶有兴趣地瞧着青年, 等他的回复。
喻思言手扣着他的手腕,却敌不过他, 压根拽不下来那双托着他脸的手, 便僵在这,拿那双漂亮眼睛去看他:“华少是将在下当成了那些出卖颜色的妓子了吗?”
喻小公子这话说得委婉,若是出卖颜色,戏子除了技艺之外自然也少不了依靠颜色悦人。
只不过这一次华云谦倒没有揪着这一点去跟他玩笑, 只是道:“我若真把你与那些妓子相比, 合该逼着你来伺候我。哪有主人家伺候妓的道理?何况, 依着喻公子的颜色,比之妓子实在是降了身份。”
华大少惯会说些甜言蜜语。
喻思言被他这么一说,心中竟升起一种自己是在被这人珍重着的感觉,又很快否定了。
甜言蜜语一通,背后却不知藏着什么。
说不定也只是想要降低他的防备,从而自他嘴里套出来话罢了。
华云谦派人去查他身份,不知道能查到何等地步,总归还是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他自己交代了,那就字字是真,等于上赶着将把柄送到他手上。
喻思言还抱着侥幸,闭紧了嘴不说,华云谦的逼问也温和,根本就没有难为他,两个人就这般僵持着,等着夜里尘埃落定。
华家家仆的速度超乎了喻思言的想象,还没等他蹭上华家一顿晚饭,就有人给华云谦送来了一沓的材料。
华云谦避着他,没让他看见其中内容,他只是见着人随手翻了几页之后,露出个不明意味的笑来,朝人吩咐:“将喻公子安安稳稳地送回戏园子去,莫要让园主担心。”
喻思言是愕然的。
就这般放虎归山,也不怕他趁这机会跑了?
可惜对于华云谦来说,喻思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狼豺虎豹,最多也就是个挠人挠得疼一些的小猫儿。在这地方,华家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哪怕大部分权利都是在华家家主手上,华云谦这个少爷若发了话,家中下人也断不会让人给轻易跑了。
喻思言就这么稀里糊涂又被送回了戏园子当中,华云谦等人走了,才将那一沓的资料拢了拢,随手撕开几道,扔到一旁去。
不出他意料,喻思言背后的人是奚骛岚。
奚骛岚此人是华家旁支曾经有名有姓的人物,只是野心太大,直接脱离华家自立门户,还想着与本家去对着干。
只不过奚骛岚并不傻。国内华家势力盘根错节,他动摇不得,就把目光放到了外洋去。
喻思言八成是留洋那几年里面被这人给遇上了,才有针对他的想法。
奚骛岚,惯会玩弄人心。像喻小公子那白纸一样的人,栽到他的局里实在是轻而易举。
华云谦指尖敲着檀木桌,轻叹一声。
也就是喻思言的模样脾性合了他的眼,让他有这个心思将人从漩涡里拽出来,换作旁人,从被他认出来的那一刻起,可能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如此大恩,说什么也得要喻小公子对他以身相许。华云谦这般想着,计划在心中缓缓成型。
次日他仍是去了戏园子,只不过今日喻思言并没有登台,华云谦耐心地等着戏演完,才奔向后台,看到了园主。
“喻公子呢?”华云谦问。
园主见他,难得褪了热情,面露难色:“不瞒华少,那小子自小便身子不好,昨夜不知如何就染了风寒,此时还在家中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