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谦想着方才那一眼, 怎么想也觉得喻思言不会是单纯为了他。

可若不是, 又为什么要再去看那一样？

这一次思绪纷乱的换成了华云谦，少年的脚已经踏上了天阶，在那一瞬间圣光沐浴的阶梯忽然换了面目，成了一片炼狱奚骛岚将他拉入幻境当中，不等人反应便是数不清的攻击袭去。

华云谦发现，这个时候的奚骛岚，丝毫不像现世那般虚弱，反而是比他们遇见的那个强上不知多少。

喻思言一个刚到飞升境界的，自然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

进入幻境的是神魂，所以从两个人开始战斗的那一刻华云谦的元神就被排斥到一旁去了，但是记忆的共享没有结束，他还是能感觉到喻思言的伤势。

疼痛直击灵魂。

当年的喻思言，究竟是有多苦？

即使是神魂，在幻境中也会有肉?体的反应，朗月清风的剑尊白袍浴血，跪倒在地，嘴角剑尖都淌着血，看上去好不可怜。

奚骛岚不跟他废话，蹲下身来一只手粗暴地抓着他的发冠，要将人的神魂给彻底吸收。

在魔族被集体封存的记忆里，华云谦找到了先民留下的术法，与奚骛岚这个相同，是个神魂相融的法术。

当然，与两情相悦的神交不同，这是强取豪夺将他人的神魂强行纳进自己的神魂当中，抹去对方的意识，从而获得对方的全部，包括修为和宝物。

毫无疑问，奚骛岚这千万年就是靠着这吞噬神魂的法术不断延续自己寿命，增强自己的修为，从而在天道的位置上待了这么久的。

华云谦又一次成了旁观者，就像旁观他母亲那一场壮烈而缓慢的死亡一样，旁观着少年的痛苦。

当然，这一次，他没有死。

若是死了也不会再有来世。

在吞噬过半的时候，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了一下，那挣扎极其距离，华云谦猛地感受到撕裂的疼痛，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又是一个喻思言，跟着他一同旁观着这一幕。

或者说，从他走到他身边开始，就算不得旁观了眼前那些画面，失去了切身体会的痛苦，就成了一个演绎得过于真实的戏剧。

华云谦瞥了身侧的喻思言一眼，听他自觉回答：“不疼的。”

“不疼，你为何要切断联系？”华云谦终于张开口，声音比他想的要沙哑得多。

那边，奚骛岚面前的少年，灵魂被他自己生生撕裂成两半。

还要走到他面前来骗他。

“喻思言，我真是低估了你。”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身形修长的青年蹲下身来，自下而上地去握他的手，被他猛地甩开。

没注意到青年黯淡下来的目光，华云谦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

喻思言将自己的灵魂分割，一部分留在天道这里跟他继续抗争，另一部分则是扭转了空间，回到了修真界去，也就是现世那个喻思言。

华云谦忽然想起来，仙魔大战这一日，是魔族永夜的第一天。

也就是在这一天，现世喻家，喻思言那半个灵魂重生，并在自我的引导下一步步地，带着华云谦，去实现覆灭奚骛岚的周密计划。

回忆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华云谦继续看着，看着喻思言自己给自己托梦，让那个少年跑到林中去，去到魔宫，去见那个被他一同带走灵魂的，带着记忆重生了的华云谦。

后来是在两界秘境的冰原地底，因为时空还是那个时空，只是被喻思言给拧转了一部分，所以那里不会再有一把崭新的斩霜剑了，于是祂自己守在那里，等着少年进入冰原，用那一阵风将人带走，把剑交给他。